“別動。”她對謝鐵嘴說,那聲音就像是一位母親正在照料她不聽話的孩子。
“至少我們能看看我們冒着掉腦袋的危險搶出來的東西是什麼吧?”沒辦法抵擋儀景公主,謝鐵嘴就換了一個話題。
打開腰間的荷包,湘兒將裏面的東西放到桌子上,先是封鎖着混沌妖皇牢獄的黑白各半的石碟。拿出項圈和手環的時候,一波波悲苦的情緒再次衝入她體內。所有人都聚在桌邊,緊盯着這些東西。
董四哥指着封印說:“我曾經有過一個這樣的東西。”
湘兒懷疑董四哥在瞎說。這樣的石碟只製造出七個,雖然質料是泑山雅石,但現在已經有三個破碎了。另一個在純熙夫人的手中,還有四個是完整的,但四個封印能不能鎖住煞妖谷的牢獄?這個想法令想到的任何人都會不寒而慄。
吉婭妮碰了一下那隻項圈,又將手環從項圈旁邊推開。湘兒不知道她是否感覺到了它們放射出的可怕情緒,因爲她沒有任何特殊的反應,大約這種感覺只針對能導引真氣的人。“這不是一副罪銬,”霄辰女人說,“罪銬是用一種銀色金屬製造的,而且只有一隻手環。”
湘兒不希望她提到罪銬。但她從沒有戴着手環奴役過別人,而且她還放走了那個可憐的女人,那個叫蘇薩的可憐女人倒是用罪銬奴役過別人。吉婭妮表現出了比湘兒更多的慈悲。
“它和罪銬非常相像,就如同你和我非常相像一樣,吉婭妮。”那個女人看起來有些喫驚,但過了一會兒,她點點頭。沒有很大的差別,兩個女人,都在努力讓自己做到最好。
“你們還要繼續追擊瓊霄夫人嗎?”李藥師雙手交疊在桌上,眼睛盯着那些東西,“無論是否被趕出了忽羅山,她畢竟仍然逍遙法外,還有她的同夥。但這些物件看來又非常重要,不能放下不管。我只是一名捕盜者,但我也知道,這些物件一定要送去白塔,安全地保護起來。”
“不!”湘兒被自己的喊聲嚇了一跳。看到其它人盯着自己的眼睛,湘兒知道他們也被嚇到了,她緩緩地將封印放回荷包裏。“這個要送到白塔去,但這些……”
湘兒不想去碰那些黑色的東西,如果那些東西在白塔裏,鬼子母大約會決定用它們去做玄女派鬼子母本來想要做的事情————控制令公鬼。純熙夫人會不會這麼做?丹景玉座呢?她不能冒這樣的險。
“這些東西太危險了,絕不能讓它們再落入魔尊的爪牙的手裏,儀景公主,你能毀掉它們嗎?熔掉它們。我不在乎這樣做會不會燒穿桌面,毀掉它們!”
“我知道你的意思。”儀景公主的臉上露出苦澀。湘兒懷疑儀景公主是不是會聽她的話,儀景公主是全心全意相信白塔的,但儀景公主也相信令公鬼。
當然,湘兒沒辦法看見儀景公主身上的太一光暈,但公主專注地看着那些邪惡物品的眼神告訴湘兒,她正在導引真氣。項圈和手環仍然躺在桌上,沒有絲毫變化。儀景公主皺起了眉,她的凝視變得更加專注了。
湘兒點點頭,那麼燕癡就沒有說謊了。毫無疑問,她因爲確信一定能勝利,所以認爲根本沒必要說謊。那個女人是怎麼逃掉的?但現在又該怎麼處理這些東西?她可不打算讓它們落入任何人的手裏。
“董四哥,你知道海洋裏有什麼特別深的地方嗎?”
“我知道,湘兒小姐。”董四哥緩緩地說。小心翼翼地,儘量不去感覺那種情緒,湘兒將項圈和手環推到桌子對面的董四哥面前。“那麼,就把這些扔到那裏去,不要讓任何人再能把它們撈出來。”
停頓了片刻,董四哥點點頭:“我會的。”他飛快地將它們塞進自己長衫的口袋裏,顯然是不喜歡碰到與上清之氣相關的物品,“扔進我所知道的最深的海底,那是在飲馬川附近那個方向。”
吉婭妮望着地板,皺起雙眉,她肯定是在想這個要離開的雲夢澤人。湘兒沒忘記她曾經說他是個“有型的男人”,這讓湘兒覺得很好笑。
不管怎樣,事情總算結束了,一旦董四哥乘船出海,這副令人痛恨的項圈和手環就會永遠消失掉。她們現在可以出發去嘉榮城,然後……然後就回晉城去,或者任何有孔陽在的地方。
面對燕癡,意識到自己曾經多麼接近死亡,甚至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狀況。這一切只是讓湘兒更加急迫地想奔向他身邊,她必須和她所痛恨的女人分享的一個男人。
但如果吉婭妮能夠看上一個曾經被她俘虜的男人,而且董四哥肯定也對她有興趣,儀景公主能愛上一個註定要瘋狂的男人,那麼湘兒自己也一定能找到辦法去享受一個她所能擁有的孔陽。
“我們是不是應該到樓下去看看‘茉莉’幹活得怎麼樣了?”
就快去嘉榮城了,就快要去了。
酒泉客棧的大廳裏只能聽見子恆的狼毫在紙上划動的沙沙聲,而子恆能看見的只有平措。接近中午的陽光透進窗戶,在地板上印出一個個小光池。廚房裏沒有烹調的氣味,村子裏沒有任何火苗,就連煤灰都被浸了水。不能隨便放置易燃的東西。
那名流民,有時候,子恆也在尋思,再把平措想成匠民是不是合適,但一個男人以前是什麼,現在也就是什麼,無論手裏是否有了劍。靠在前門旁邊的牆上,正看着子恆。這個男人預期什麼?他想要什麼?將狼毫尖在石制小硯臺裏蘸了蘸,子恆把第三頁紙放在一旁,開始在第四頁上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