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聖師魔命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你們有理由
    她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你們是來懲罰我的,我沒有時間背水、挖洞,或者是做其它這種事情了。我很對不住,但我已經說了,會盡快趕去,我覺得,她們會以分鐘計算我的路程。”

    鬼納斯驚訝地揚起淡色的眉毛,鬼營室和摩訶麗交換了一個困惑的眼神。

    “我們怎麼會懲罰你?”鬼納斯問,“當你的姐妹們召喚你的時候,你就不再是學徒了。身爲鬼子母,你必須去她們那裏。”

    半夏假裝檢查圓領袍,掩飾住了自己的顫抖,雖然被捲起來在箱子裏放了幾個月,但它上面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皺褶。她讓自己重新擡起頭看着智者:“我知道你們對我很生氣,你們有理由————”

    “生氣?”鬼營室說,“我們並不生氣,我以爲你對我們應該有很多瞭解了。”確實,她的語氣中沒有絲毫怒意,但她們的臉上仍然都是責難的表情。

    半夏望着這三位智者,特別是鬼納斯和摩訶麗:“但你們已經告訴過我,我要做的事情是多麼錯誤,你們說我甚至絕不能想到那種事。我說過我不會的,而那時我已經研究出這件事該怎麼做了。”

    讓半夏感到驚訝的是,鬼營室滿是皺紋的臉上綻放出了微笑。她帶着滿意的神情整了整披巾,讓手腕上的鐲子發出一連串響聲。“看到了嗎?我告訴過你們,她會理解的,她可以成爲樓蘭人。”

    鬼納斯和摩訶麗的表情都輕鬆了些。半夏知道了,她們並不是在生氣她要以肉體進入夜摩自在天,在智者的觀點中,這麼做是錯的,但一個人一定要做她必須做的事。她們其實根本沒有生氣,真正讓她們難過的是她的謊言。半夏的胃抽搐了一下,那個已被她承認的謊言,大約是她最小的一個謊言。

    半夏又深吸了一口氣,才說出話來:“我對其它事情也說了謊,我在承諾不會進入夜摩自在天之後仍然單獨進入了那裏。”

    鬼納斯的臉又沉了下來。鬼營室不是釋夢者,她只是悲傷地搖了搖頭。

    “我承諾要像學徒一樣遵守智者的命令,但是當你們在我受傷之後說夢的世界過於危險時,我還是去了。”

    摩訶麗抱起雙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鬼營室嘟囔了一些關於蠢姑娘的話,但她的聲音裏聽不到任何火氣。半夏第三次深深吸氣,這次是她最難說出口的事情。她的胃已經不再抽搐了,它在劇烈地顫抖,劇烈得讓半夏驚訝自己的全身沒有隨之一同顫抖起來。

    “最糟糕的是,我不是鬼子母,我只是見習使,那也是一個和學徒差不多的身份。依照現在的情勢,我在幾年之內都不會成爲鬼子母。”

    鬼營室擡起頭,薄嘴脣被壓成了一條細線,但她們仍然什麼也沒說,一切事情都要由半夏自己糾正,她們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了,但……

    你已經承認了一切,一個微小的聲音在向她耳語,現在你最好集中心思去思考該如何儘快到達獨狐陳。總有一天,你還是能成爲鬼子母,但如果你讓她們比現在更瘋狂,你就沒這種機會了。

    半夏垂下目光,看着地上的彩色小地毯,她的嘴角擰出一個輕蔑的表情————她對那個耳語感到輕蔑。這個聲音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就是她的羞恥,她能想到這一點。她要離開了,但在她離開之前,她必須將所有事情先糾正過來。

    一切都要符合節義,一個人要做自己必須做的事情,但也必須償還這樣做的代價。在幾個月以前的荒漠裏,鬼笑猝已經讓她知道了一個謊言的代價是什麼。

    半夏聚集起自己能找到的每一點勇氣,希望這足夠支撐自己,然後將那件圓領袍放到旁邊,站起了身。奇怪的是,只要開始了,繼續下去似乎就變得容易了。

    半夏仍然必須要擡起頭才能看着她們的眼睛,但她驕傲地這樣做着,高昂着頭,而且完全不用強迫自己就把話說了出來,“我負有義。”她的胃已經不再顫抖了,“我請求你們幫助我承擔我的義。”她必須等一等再去獨狐陳了。

    馬鳴靠在臂肘上,看着擺放在帳篷地上的蛇與狐狸遊戲。偶爾會有一滴汗水從他的下巴滴下來,消失在棋盤上。那並不是一副真正的棋盤,只是一片畫着許多黑線的紅布,上面還有許多箭頭表明哪條線只許單向前進,哪條線可以朝兩個方向前進。

    十隻白色的木製小碟上各用黑線畫着一個三角形,它們代表狐狸;另外十隻小碟上畫着波浪線,代表蛇。兩盞油燈放在棋盤兩側,將棋盤照得清清楚楚。

    “我們這一次要贏了,馬鳴,”阿澤興奮地說,“我知道我們要贏了。”

    “可能吧。”馬鳴說。他們的兩隻被塗成黑色的小碟已經快回到棋盤中心的圓環裏,但下一輪是由蛇和狐狸行動。大多數時候,代表他們的黑棋甚至無法離開棋盤的邊緣。“擲骰子吧!”

    自從那天馬鳴把這副骰盅給了阿澤之後,馬鳴就再沒有碰過它。如果他們要玩遊戲,那就最好不要受到馬鳴運氣的影響。

    阿澤笑着將他父親做給他的木骰子放進皮骰盅裏,開始搖晃。骰子停穩之後,他呻吟了一聲。這一次,有三顆骰子翻出了三角形的花紋,另外三個是浪線花紋。

    你必須將蛇和狐狸以最短的路線向代表自己的棋子移動,而如果它們之中的一個到了你所佔據的位置……一條蛇碰到了阿澤,一隻狐狸碰到了馬鳴,馬鳴能看出來,如果按照其餘的骰點走下去,還有兩條蛇會碰到他。

    只是個小孩的遊戲,而且是一個只要遵守規則就不會取勝的遊戲。過不了多久,長大的阿澤就能知道這點,並像其它孩子一樣,不再玩這個遊戲。

    只是個孩子的遊戲,但馬鳴不喜歡被那隻狐狸追上,他更不喜歡那些蛇。這勾起了他很糟糕的回憶,即使這兩個回憶之間並沒有什麼關係。

    “嗯,”阿澤嘟囔着,“我們幾乎要贏了。再來一局,馬鳴?”沒等馬鳴回答,他已經畫出了開局的符號:一個三角形,一條浪線將其穿過。

    然後他開始念道:“‘勇氣剛強,火炎而盲,音樂眩,鐵則系。’馬鳴,爲什麼我們要這樣說?這裏沒有火,也沒有音樂和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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