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聖師魔命 >第一千七百四十八章 歲月的消磨
    沒走多久,湘兒看見一個人大步向她們走來,便立刻停下腳步,抓住儀景公主的手臂。

    那是冷清羽。

    湘兒的目光一直跟隨着那個面色陰狠的高大男人經過她們身邊,他那雙深陷在眼窩裏的眼睛放射着殘忍的光芒,卻並沒有向她們望一眼。白色的披風在他身後揚起。他滿臉都是汗水,但他完全沒在意這個,就如同完全沒在意她們。

    “他在這裏幹什麼?”湘兒問。湘兒知道這個男人曾經在忽羅山大肆殺戮。只有老天知道他都在哪些地方殺死了多少人。

    那名侍女帶着探詢的眼光望向湘兒。“那名拜火教衆也是被派往這裏的一名使者,他是幾個月以前來的。女王……鬼子母?”她的話語中又出現了一次猶豫。

    儀景公主優雅地向她點點頭,但湘兒無法從自己的聲音中抹去嚴厲的語氣:“那麼我們就不該讓她等下去了。”易巧曾經向她們透露過,巫馬容川是一名拘泥於小節和禮儀規範的女人,但如果她真的在懷疑她們的鬼子母身份,湘兒打定主意要向她證明這一點。

    侍女將她們引至一個大房間裏便離開了。這個房間有着淺藍色的天花板和黃色的牆壁,一排高大的三扇拱窗外是一座雕花鐵欄杆的長陽臺。一陣陣略微帶一些鹹味的微風穿過那些窗戶吹進房間,給人一種愜意的感覺。在這位女王面前,湘兒和儀景公主以鬼子母的方式向她行了叩拜禮————稍一矮身,點一下頭。

    巫馬容川是一名第一眼就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她並不比湘兒更高,但她所具有的女王威儀連儀景公主恐怕也不容易做到。面對湘兒和儀景公主的謙遜表示,她本該立刻予以還禮,但她並沒有。她只是認真地審視着她們,一雙黑色的大眼睛裏放射出專橫的光芒。

    湘兒竭力向她還以顏色。光澤的黑色長髮在巫馬容川肩後垂下,但在鬢角處已經變成了灰色,如果臉上沒有皺紋,她應該是一名相當俊美的女子。讓湘兒驚詫的是,她的臉頰上有兩道傷疤————兩道很細的傷疤,而且經過了長久歲月的消磨,已經快要消失了。

    巫馬容川的編金絲腰帶上也彆着一把彎曲的匕首,匕首的握柄和鞘上都鑲嵌着寶石,湘兒相信,這把匕首除了裝飾之外不會有什麼實際功用。巫馬容川的藍絲裙裝肯定不是爲了比武而設計的————袖口上的雪白絹絲在她垂下雙臂時能把手指全部遮住;裙襬在她身前收在膝蓋上方,露出一層層綠色和白色的襯裙,又在身後的地上拖了三尺多長;胸衣上綴着同樣的白色絹絲。

    湘兒在想,穿着這麼緊的胸衣是坐着比較不舒服,還是站着會更不舒服?在裙裝的高領上有一圈金絲鑲邊,更多的絹絲簇擁在她的下巴下。胸前深窄的長卵圓形領口中能看見一把插在白色鞘裏的順天南,刀尖朝上,掛在她的脖子上。

    “你們兩個一定就是儀景公主和湘兒了。”巫馬容川坐進一張雕刻成竹藤狀的鍍金座椅裏,仔細地鋪擺好自己的裙襬,視線卻一直沒離開她們。她的聲音渾厚、優美,充滿了居高臨下的感覺。“我知道還有第三位,鬼笑猝?”

    湘兒和儀景公主交換了一個眼神。巫馬容川沒有邀請她們坐下,甚至沒有向身邊的椅子瞥上一眼。“她不是鬼子母。”儀景公主鎮靜地說。

    巫馬容川沒等儀景公主再說下去,就搶先說道:“你們難道就是嗎?你頂多見過十八個冬天,儀景公主。還有你,湘兒,盯着我的眼神就像是一隻貓被捉住了尾巴。你見過多少個冬天?二十二個?二十三個?刺穿我的肝臟吧!我去過嘉榮城,還有白塔,我懷疑你們這種年紀的女人是不是能將這枚戒指戴在右手上。”

    “二十六個!”湘兒喊道。思堯村長老會里也有許多人認爲她太年輕,不足以成爲一名禁魘婆,她已經習慣於炫耀自己所度過的每一個命名日了。“我是一位二十六歲的鬼子母,屬於全丹派。”湘兒這麼說的時候,仍然能感到一陣驕傲的激動。“儀景公主大約是十八歲,但她同樣是鬼子母,她屬於鼉龍派。你認爲易巧和範採藍會讓我們戴上這個戒指,只爲了開個玩笑嗎?有許多事情已經改變了,巫馬容川,丹景玉座半夏並不比儀景公主更年長。”

    “她?”巫馬容川用刻板的聲音說道,“我並沒有被告知這件事。我父親的鬼子母顧問,也就是從我繼位時起就成爲我的顧問的鬼子母,突然離開我回去白塔,且沒有給任何解釋。從那時起,我知道,關於白塔分裂的謠傳是真實的。真龍信衆似乎突然從地底冒出來。一位丹景玉座被選出,作爲反抗厲業魔母的統帥。就在黑齒國境內,一支軍隊由一名強大的將軍召集起來,而我對此竟然在很長時間裏一無所知……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你不能期望我可以再對任何事情感到驚訝了。”

    湘兒希望自己的臉不會像自己感覺的那麼蒼白。爲什麼她不能學會偶爾管住自己的舌頭?突然間,她發覺自己感覺不到真源了。憤怒的情緒總是會因爲困窘而減弱,但大約這樣會好些,如果她能導引真氣,大約會做出更蠢的事來。

    儀景公主迅速地介入,想要緩和一下氣氛:“我知道你聽說了這件事,但還是讓我代表我自己、易巧和其它人向你道歉,沒有得到你的允許就在你的國境內組建軍隊是不合理的。我所能說的只有,情況的變化非常迅速,身在獨狐陳的我們只能儘量追趕上這些變化,我們也有自己的苦衷。我向你發誓,我們絕對無意危害黑齒國,絕對無意冒犯勁風王座的權力。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孫希齡已經率領那支軍隊向北出發,離開黑齒國了。”

    巫馬容川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在你們之前,我沒聽到過任何道歉和解釋,但任何黑齒國的統治者都要學會不蘸鹽地吞下一切強大力量帶來的屈辱。”她深吸了一口氣,揮揮手,袖口的絹絲隨着她的動作來回擺動。“坐下,坐下,你們兩個都坐下,靠在你們的匕首上,放鬆你們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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