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什麼情況下提出的?她們以前接受了那些限制,爲什麼她們現在又要強調所謂的尊嚴、打破這些限制?爲什麼她們突然認爲她們的尊嚴比讓他安心更加重要,甚至不惜要爲此威脅他?
令公鬼道:“在雨師城的白塔使者同樣接受了這些約束,而且完全不認爲這是對她們的冒犯。”嗯,至少她們認爲這不是嚴重的冒犯。“她們並沒有給我語焉不詳的威脅,而是給了我許多禮物。”
“她們不是我們,她們不在這裏,我們不會收買你。”
沛菡輕蔑的語氣刺激着令公鬼,令公鬼感覺到握緊着真龍令牌的指節傳來一陣疼痛。他的憤怒從真龍那裏得到了響應。突然間,他發覺真龍又掙扎着想要碰觸真源。
饒不了你們!令公鬼想道。他想要屏障她們,但真龍說話了,他的喘息聲已經接近於恐慌:
不夠強。即使有那件法器,大約還是不夠強,不足以對付七個。你這傻瓜!你等太久了!太危險了!
屏障任何人都需要相當的力量。藉助這件法器,令公鬼確定他能做出七個屏障,即使她們已經擁抱太一。但即使只有一個人打破屏障……他要讓她們知道他的力量,而不是給她們一個打敗他的機會。不過他還有另一個辦法。他編織出純陰之氣、火之力和地之力,將它們打出去,彷彿是要進行屏障的樣子。
鬼子母的霧鏡術破碎了,轉眼間,令公鬼面前只站着七名滿臉驚愕的普通女人,但震驚的表情立刻就被鬼子母的平靜所取代了。
“你已經聽到了我們的要求,”沛菡用平常的聲音說道,但她的語調裏仍然充滿了威嚴,彷彿剛纔任何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我們希望這些要求都會得到實行。”
令公鬼死死地盯着她們。他應該做些什麼,才能讓她們知道自己並沒有受到恫嚇?陽極之力在他體內沸騰,捲起陣陣狂濤。他不敢放開它。真龍正在狂亂地尖叫着,竭力想要將真源從他手中奪走。他只能緊緊握住真源。
緩緩地,他站起身,因爲站在高臺上,所以他比鬼子母們要高出許多。七名面如止水的鬼子母擡頭看着他。
“那些限制仍然有效,”他平靜地說,“還要再增加一條關於我自己的。從今以後,我要從你們那裏看到我應得的尊敬,我是轉生真龍。你們可以走了,覲見結束。”
鬼子母們站在原地,經過大約十次心跳的時間,眼睛也沒有眨一下,彷彿是要表明她們不會因爲他的命令而挪動一步。隨後,沛菡頭也沒點一下就轉過了身,當她經過問蘭和之桃身邊時,那兩名鬼子母也跟隨她轉過了身,然後依次是其它鬼子母。她們以平穩、緩慢的步伐走過紅白兩色的瓷磚地面,離開了王座大廳。
當鬼子母完全消失在走廊裏的時候,令公鬼從高臺上走了下來。
“大約這也是對付智者的辦法?”令公鬼努力做出一個微笑。
鬼斯蘭用力拉了拉披巾,壓低聲音說道:“不要當一個徹底的傻瓜,令公鬼。”
沙達奇笑出了聲,結果被他的老婆狠狠地瞪了一眼。至少他還能笑出來。令公鬼卻完全沒感覺到這有什麼幽默可言————不是因爲他被包裹在虛空中。他幾乎希望紫蘇可以在場。鬼子母對他隱瞞了太多的東西,讓他無法理解。他更害怕有些事情自己完全沒察覺到。她們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關上更衣室的小門後,紫蘇靠在一塊暗色的狻猊浮雕牆板上,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小丹把子恆叫走了。雖然巫咸堅持說令公鬼想讓她留在那座庭院裏,但紫蘇只是告訴他,令公鬼無權決定她應該留在什麼地方,黃巾力士就無可奈何了。當然,如果巫咸知道紫蘇要幹什麼,他大約會把紫蘇夾在手臂底下,當然肯定會很溫柔地夾着她,然後坐在那座庭院裏,讀書給紫蘇聽。
最後的結果是,儘管紫蘇聽到了他們的一切對話,但她並沒有看到太多東西。那些鬼子母變得比高臺上的王座還要高,她們一定是導引真氣了上清之氣,而這樣肯定會讓她們身周的影像和靈光受到干擾。
不過紫蘇已經被鬼子母的樣子嚇呆了,完全沒注意到她們身周是否出現了什麼。等她恢復過來的時候,鬼子母們已經恢復到正常的體形,沛菡的聲音也不再像是在所有角落裏轟鳴了。
紫蘇咬着下脣,拼命地思考着。她覺得現在有兩個問題:第一,令公鬼和他要求的尊敬,無論他真正的意思是什麼,如果他是想要梅蘭娜行叩拜禮時一直把頭垂到地上,他就有很長一段時間要等了,他的這種行爲顯然讓鬼子母們相當不悅。她必須想辦法安撫鬼子母的情緒,如果她知道有什麼辦法的話。第二個問題是那些鬼子母。令公鬼似乎認爲鬼子母們只是在爭強好勝,他只需要一隻腳踏下去就能解決,但紫蘇不確定鬼子母的心情是否如此簡單。她相信鬼子母的心裏一定藏着更嚴肅的問題,但能查出這些問題的唯一地方只有枸骨冠冕。
紫蘇從王宮的前院馬廄裏牽出野枸骨,催趕着這匹棗紅色的母馬一路跑回客棧,把繮繩扔給一名大耳朵的馬伕,並叮囑他把野枸骨刷洗乾淨,再給它喂一些烙餅。
這一趟她能如此飛快地進入王宮,又飛快地回來,野枸骨應該得到獎賞。聽到令公鬼那種蘊含着冰冷怒意的聲音,紫蘇不知道如果他在未經警告的情況下,知道有七名鬼子母正在王座大廳等着他,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