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聖師魔命 >第一千九百五十一章 輕輕關上門
    “我們沒有同意任何不可能的事情,湘兒。”儀景公主費了很大的力氣才保持聲音的堅定。鬼笑猝鄭重提出的一些建議……她甚至建議讓馬鳴抽她們鞭子!“我們同意的都是我們能做到的。”應該能夠做到的。

    她開始用指節敲擊那扇木門。這塊門板上雕刻着一條魚,一種帶着條紋和長鼻吻的球狀魚類,所有這些門上都有不同的雕刻,其中大多數是魚。

    沒有人應答。

    湘兒吐出憋在胸中的一口氣。“大約他已經出去了,我們以後再來好了。”

    “這麼早就出去了?”儀景公主還在敲門,“你說過,他能躺在牀上的時候絕不會去別的地方。”房裏仍然沒有動靜。

    “儀景公主,如果瑤姬說的沒錯,那麼馬鳴昨晚一定是被酒給淹沒了。如果我們現在叫醒他,他不會感謝我們的。爲什麼我們不離開,然後————”

    儀景公主拉開門閂走了進去,湘兒長嘆一聲,跟在後面。這聲嘆息幾乎能傳回曜日宮去了。

    馬鳴正躺在牀鋪的紅色棉被上,一塊摺好的布巾蓋住他的眼睛,枕頭上還能看見從那塊布巾上滴下來的水漬。房裏雖然一塵不染,卻不顯得有多整潔。一隻靴子立在盥洗架上————盥洗架!

    在那隻靴子旁,白色洗臉盆裏的水絲毫沒動過。一面立鏡歪歪斜斜地靠在旁邊,似乎是被他撞倒在那裏。滿是皺褶的長衫扔在梯形的椅背上。除此之外,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不缺,包括那條他似乎永遠也不會解開的黑色絲巾,以及另一隻靴子。那個銀狐狸頭從他解開的中衣中垂了下來。

    這個徽章讓儀景公主的手指有些發癢。如果他真的已經爛醉如泥,那麼大約能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將這個徽章拿下來,儀景公主很想弄清楚這東西是如何吸收上清之氣的。找出一切神祕物品的運作原理是件讓她很癡迷的事情,而這個狐狸頭幾乎是這個世界上最讓她感到困惑的東西。

    湘兒捉住她的袖子,向門口一擺頭,無聲地用脣形說了些什麼,儀景公主只能辨認出一句“睡着了”,湘兒大概又在央求她離開了。

    “走開,夏金瑞,”馬鳴忽然含混地說道,“我告訴過你,除了一個新的腦袋,我什麼都不想要。輕輕關上門,否則我就把你的耳朵釘在門板上。”

    湘兒嚇了一跳,急忙要將儀景公主朝門口拖去,但儀景公主沒有挪動半步。“我們不是夏金瑞,馬鳴大人。”

    馬鳴從枕頭上擡起頭,兩隻手將蓋住眼睛的布巾掀開一點,用一雙通紅的眼睛朦朧地看着她們。

    湘兒笑了起來。顯然,馬鳴這副可憐相讓她感覺很愉快。儀景公主不知道爲什麼自己也有點想笑。她曾經有過一次喝醉的經驗,那只是讓她對其它所有被酒俘虜的人多了一份同情與憐憫。

    在意識深處,她能感覺到瑤姬的頭仍然像針刺般疼痛,這種感覺讓她瞬間知道了,她當然不可能喜歡瑤姬喝得酩酊大醉,無論什麼原因。但她也絕對不想看到別人比她的護法有更好的酒量。這是個荒謬的想法,讓她感到羞窘,不過也確實讓她感到滿意。

    “你們在這裏幹什麼?”馬鳴啞着嗓子問,然後哆嗦一下,又放低聲音,“現在還是半夜呢!”

    “已經早晨了,”湘兒厲聲說道,“你不記得和瑤姬說過話嗎?”

    “你能不要那麼大聲嗎?”馬鳴悄聲說道,又閉上眼睛,但突然間,他猛地睜開雙眼。“瑤姬?”他的兩條腿滑下牀沿。好一段時間,他只是坐在那裏,盯着地板,兩隻手肘撐在膝蓋上,他脖子上那個徽章在皮繩上來回晃盪。

    最後,他轉過頭,兇惡地看着她們,大約只是那雙遍佈血絲的眼睛讓他顯得很兇惡。“她告訴你們什麼了?”

    “她告訴我們你的要求了,馬鳴大人。”儀景公主莊重地說道,大概站在斷頭臺前也就是這種感覺了。儀景公主只能竭力高昂起頭,努力讓自己以傲然的姿態面對迎面而來的一切。“我衷心地感謝你在海門通對我們的援救。”

    畢竟她已經開口了,而且感覺不是那麼糟糕————至少不是非常糟糕。湘兒圓瞪着雙眼,嘴脣愈繃愈緊。儀景公主不可能放過她的。

    還沒等她多想,儀景公主已經運起了真源,用細細的風之力彈了湘兒的耳垂一下。湘兒急忙捂住自己的耳朵,轉頭瞪着儀景公主,但儀景公主只是冷冷地將目光轉回馬鳴大人那裏,等待着。

    “我也感謝你,”湘兒終於陰沉着臉嘟囔道,“衷心地。”

    儀景公主不由得轉了轉眼珠。畢竟他剛纔還要她們說話輕一些,而且他看上去確實是在聽。奇怪的是,馬鳴彷彿很羞愧地聳了聳肩。

    “哎喲,這個,這沒什麼,很可能,即使沒有我,你們也能逃出來。”他用雙手捧住臉,又一次用那塊溼布捂住眼睛。“你們出去的時候,能不能請阿麗給我拿些寒潭香來?就是那位苗條的姑娘,很漂亮,有一雙溫暖的眼睛。”

    儀景公主打了個哆嗦。沒什麼?這個男人要求她們道歉,而當她卑躬屈膝地來滿足他的要求,他卻說那沒什麼?他真是不值得同情!她仍然握持着太一,現在正考慮用風之力狠狠敲他一記,那絕對會比她剛纔用在湘兒身上的強勁許多。但只要他戴着狐狸頭徽章,這麼做就是白費力氣。不過,現在它只是掛在他身前,並未觸及他的身體,這樣它也能爲他提供同樣的保護嗎?

    湘兒打斷了儀景公主的思緒————她已經張牙舞爪地朝馬鳴撲了過去。儀景公主擋在他們中間,抓住湘兒的肩膀。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們只是面對面地站着,如果不論身高的話,她們的鼻尖幾乎要碰在一起。終於,湘兒的面孔扭曲了一下,放鬆下來,儀景公主覺得可以安全地放開她了。

    馬鳴卻仍然低着頭,對她們的動作全無察覺。現在不管那個徽章是否能保護他,儀景公主還是可以從角落裏拿起那把弓,將他痛打一頓。她感覺臉頰發燙:她阻止湘兒將一切毀掉,只是爲了自己能親手將這些毀掉。更糟糕的是,湘兒臉上泛出得意的冷笑,看來她很清楚儀景公主的腦子裏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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