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聖師魔命 >第兩千零六十三章 大風暴要來了
    令公鬼回想是在多久以前命令晉城人將穀物賣給他古老的敵人?那時他給晉城人的命令大概是如果不出售穀物,就要丟掉性命。他並未意識到當他開始準備入侵雲夢澤後,晉城人還在奉行他的命令。大約他們害怕向他提起這件事,他們肯定更害怕擅自停止交易。大約他確實有些權力得到這頂冠冕。

    他小心翼翼地將冠冕放在頭頂,任何頭顱都不可能輕鬆隨意地戴着這頂冠冕。

    魯森再次打恭道:“上天照耀您,雲夢澤之王。”另外七個人隨他一同打恭,一同讚頌道,“上天照耀您,雲夢澤之王。”

    李義府向令公鬼低了一下頭,畢竟,他是一位女王的叔叔,柯朗則高聲喊道:“萬民向令公鬼歡呼,世界之王!”其它畢月使也齊聲喊道。

    “一切向令公鬼歡呼,世界之王!”

    “一切向世界之王歡呼!”

    這個稱號聽起來還真不錯。

    這個故事像所有故事一樣廣爲流傳,也像所有故事一樣,隨着時間和距離而改變。航船、商隊和密探的鴿子將它帶出雲夢澤,如同石子落入水面,波紋擴散開去,激起新的波紋,更新的波紋。

    故事裏說,一支軍隊來到雲夢澤,厭火族人的軍隊,鬼子母從空中出現,能夠導引真氣的男人騎着有翼的怪獸。甚至其中還有滕州騎兵,不過最後這一點並沒有多少人相信。

    有些故事說,朝參內廷將雲夢澤的金絲冠冕獻給了令公鬼,其它故事裏說馬山亭跪倒在令公鬼面前。有些故事裏說轉生真龍將冠冕從山亭的頭頂拉了下來,然後將山亭的頭顱插在矛尖上。

    不,轉生真龍已經將雲夢澤夷爲平地,將它的國主埋在瓦礫堆下。不,轉生真龍和他的畢月使軍隊已經將雲夢澤徹底燒光了。不光是這樣,他在雲夢澤之後還摧毀了狐仙城。

    但有個事實在一個又一個故事中始終未變,雲夢澤的金絲冠冕已經有了個新名字————劍之冠冕。

    不知爲什麼,無論男人或女人在講述這些故事時,都會加上一句幾乎完全一樣的話。大風暴要來了。他們一邊說,一邊憂慮地望着南方。大風暴要來了。

    閃電的主人,風暴的駕馭者,

    金絲冠冕的主人,命運的操控者,

    以爲自己在轉動上古神鏡,

    大約在知道事實的時候,一切已經無可挽回。

    ------------真龍預言殘篇

    龍爲友看着這片被稱作黑丘的低矮丘陵,這些摻雜着大塊岩石的土堆,陡峭崎嶇的羊腸小路在其間盤曲環繞。這些山丘不算高峻,但它們組成的地形相當複雜,有些小路只有山羊能夠通過。

    在這些乾枯的樹林和棕褐色的草甸上走三天未必能看見一個人影,大約只是半天的路程卻有七八個避世隱居的村落。黑丘適於耕種的平坦土地並不多,也遠離商道,而且,現在的黑丘比以往更加荒蕪了。

    在距離她和她的武裝護衛不到四十步的地方,一頭憔悴的老虎消失在陡峭的山坡後面。西方,一羣禿鷲在空中盤旋着。血紅的太陽周圍沒有一絲雲彩,只有熱風襲來時帶起的大片塵埃。

    龍爲友漫不經心地任由坐騎緩步前行,身後跟着五十名她最優秀的部下。與她近乎傳奇的祖先龍驪不同,她不會因爲自己擁有風雲王座,就以爲天氣會隨着自己的意願而改變。至於說匆忙……所有信件都用密碼寫成,而且經過了嚴格的保密手段,確保不會泄露。他們通過這些信件,就進軍的命令達成共識,而且每個人都同意,在行動中不能引起任何注意。這不是一個輕鬆的任務,有人甚至認爲這個任務不可能達成。

    龍爲友皺皺眉頭。已經走了這麼遠,卻還沒有殺死一個路人,她的運氣的確不錯。沿途的一兩個黃巾力士聚落也不必擔心,黃巾力士從不關心凡人的事情,或者應該說,他們只關心早已過去很久的事情。

    至於那些村莊……它們都非常小,不可能有白塔的眼線,或者是那個自稱爲轉生真龍的眼線。大約他真的是轉生真龍,只是龍爲友還無法確定這是否能讓局勢更好一點。

    不過總會有小販經過這些村落,小販攜帶着商品,也攜帶着同樣多的流言。而流言像一條永遠不斷分出支流的河川,會將黑丘發生的事情帶到全世界去。只是幾句話,一個與世隔絕的放羊的就在五百里格外的地方點燃了火焰。他的火焰已經蔓延過森林和草原,蔓延過一個個城市,甚至國家。

    “賽鳳文,我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剛說完這句話,龍爲友就緊皺了一下眉頭。她不是小孩子了,但不多的幾根灰髮仍然無法讓她徹底管住自己的舌頭。不管怎樣,她已經做出了決定。

    龍爲友的首席諮政一踢自己的褐色母馬,靠近了女王皮毛光潔的黑色閹馬。賽鳳文有一張平和的圓臉,黑色的眼睛流露出思慮的神情。她的樣子很像一名穿着貴族圓領袍的農婦,但那張滿是汗水的平凡面孔之後,卻有着不輸任何鬼子母的精細頭腦。

    “其它的選擇只會導致不同的風險,絕不會更加安全。”她不動聲色地答道。雖然有一副矮壯的身材,但她在馬鞍上的姿態如同出席舞會般優雅從容。賽鳳文總是這樣不動聲色,不是裝腔作勢,而是完全波瀾不驚。“無論真相爲何,殿下,白塔顯然已經分裂,並因此而癱瘓了。當您還在努力監守妖境的時候,世界卻已經在您的背後崩潰。因而您應當肩負起自己的責任。”

    必須採取行動,這就是她來到這裏的原因?是的,如果白塔不願,或不能擔負起責任,那就必須有人去擔負。如果世界已經崩潰,看守妖境又有什麼用?

    龍爲友看了一眼另一側身材瘦高的男子。斑白的鬢角映襯着他高傲的面容,卓異女王之劍插在裝飾華麗的劍鞘中,倚在他臂彎上。這把劍被稱爲卓異女王之劍,那位傳說中的火鳳戰士女王可能真的使用過它,它是一件古物,傳說是用上清之氣打造出來的。

    依照傳統,那把劍的雙手握柄一直朝着龍爲友,但龍爲友不會像那些火爆的滕州女人一樣舞刀弄劍。女王的職責是思考、領導和命令,想要當一名士兵的女王不會對她的軍隊有任何好處。“你說呢,執劍官?現在你有沒有想到什麼問題?”

    身穿刺繡挑花緙絲和軟皮長衫的金波百戶,從鑲金馬鞍上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旗幟,然後用有些矯揉造作的語氣說:“我不喜歡隱藏自己的身份,殿下,全世界很快就會知道我們,以及我們的行動。我們或者會一命嗚呼,或者會名垂青史,或者兩者兼而有之。那樣的話,後人最好知道他們應該在史籍上寫下些什麼名字。”

    金波有條毒舌。表面上,他對於音樂和服飾的關心超過任何事物,譬如,他這身剪裁良好的藍色長衫已經是他今天換過的第三套。但像賽鳳文一樣,這也只不過是他的表象而已,這位風雲王座的執劍官所肩負的責任,遠遠重於他手中的長劍和鑲珠嵌寶的劍鞘。

    自從龍爲友的男人在二十多年前去世之後,金波就一直是司吾軍隊的統帥,龍爲友的大部分士兵都願意追隨他直到煞妖谷底。金波並不是世人公認的名將,但他知道什麼時候應該作戰,以及應該如何取得勝利。

    “會面的地方一定就在前面。”賽鳳文突然說道。此時,金波派出的斥候兵也回來了————一名頭盔上裝飾着狐狸頭、名叫羅大友的士兵立馬在前方的山丘頂端。他一手斜持着長槍,另一隻手打着“目的地已進入視野”的手勢。

    金波轉過胯下高大的棗紅色閹馬,命令衛隊止步,如果他想的話,他的聲音可以雄渾又宏亮。他接着掉頭追上了龍爲友和賽鳳文。這次他們要見的人是他們長久的盟友,但是當他們經過羅大友身邊時,金波向這名窄臉部下發出了“保持絕對警惕”的命令。也就是說,羅大友隨時可以發出訊號,讓衛隊衝過來援救他們的女王。

    看到賽鳳文點頭贊同這個命令,龍爲友只是微微嘆了口氣。雖是長久的盟友,但時間會孕育猜疑,就如同糞堆會孕育蒼蠅;當有人去攪動糞堆的時候,本來藏在暗處的大羣蒼蠅就會轟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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