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配(快穿) >第6章 傻女6
    越靠近年關,村裏的年味也就越濃。這些日子,家家戶戶屋頂都冒着炊煙,走在鄉間小道上,鼻尖裏不是粘豆包的香味,就是臘肉臘魚的濃香。

    靠山喫山,靠海喫海,作爲農民,年節的許多年貨都能夠自給自足,可畢竟是一年一次的盛會,再節儉的人家也想過一個富足的大年,因此從臘月二十開始,就不斷有村人往鎮子縣城裏跑,採購一些平日裏捨不得喫捨不得用的東西。

    江家也不例外,趁着還沒過年,江保宗想去布莊給女兒裁兩件過冬的新衣裳。

    村裏養牛的人家不多,現在地裏的活不多,一些牛主人爲了多掙幾個錢,乾脆做起了車伕多活兒,每天白天送村人去鎮上或是縣城,晚上在指定地點等着,將人接回村子去,那些人多要價也不高,一個人一趟來回就收六文錢,沒錢的也可以用五個雞蛋充當車資,現在天寒地凍的,又是年節的時候,多數人家都捨得花這幾個錢就圖個省事。

    江保宗交了十八文,帶着女兒和丁婆子坐在牛板車的角落裏,現在日頭還早,有些陰冷,丁婆子從揹簍裏拿出一條薄被,將江嫵裹得嚴嚴實實的。

    因爲要進城的緣故,江保宗特地給女兒打扮了一番。

    時下未嫁人多姑娘多梳雙髻,鄉下的姑娘沒條件打扮,多數都是用裁剪下來的碎布條固定髮髻的,這個年齡的女孩哪有不愛美的,沒有簪釵環佩,就用路邊的野花當作點綴,也有那些手巧一些的姑娘會用顏色鮮豔的碎布頭做成絹花,別在髮髻上。

    江嫵是個例外,江家家底殷實,江保宗又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的面前,村裏姑娘想要卻得不到的簪子配飾,在江嫵的房間裏,足足堆滿了一個小匣子。

    今天江嫵頭上的髮飾不多,卻一個比一個精緻。

    兩邊的圓髻上各簪着一個珠串,珍珠的個頭不大,卻顆顆圓潤飽滿,這是南海珠場產的深水珠,以溫潤內斂的珠光聞名,這樣品質的珍珠在達官顯貴眼中不值什麼錢,可在坪鄉這樣的小地方,單單幾顆,就足夠尋常人家一兩個月的開銷了。

    江嫵的皮膚白皙,額頭隱隱可見淡紫色的血管,白潤的珍珠格外襯托她的膚色,本就透亮的肌膚在珍珠瑩潤光澤的映襯下,彷彿在發光。

    鄉下地方有給年幼的女孩打耳洞的風俗,只是江嫵怕疼,江保宗心疼女兒,現在江嫵都已經十四歲了,依舊沒有穿耳洞,所以江嫵的首飾盒子裏並沒有耳飾,今天除了頭上那一對珍珠簪子,江嫵還戴了一條金鑲寶石的瓔珞。

    這串瓔珞的來頭可就大了,是江家曾經一位老祖母的陪嫁,那時候的江家遠比現在更鼎盛,這串瓔珞主體爲金、銀,上面鑲嵌着琉璃、硨磲、瑪瑙、珍珠,光是上面這些寶石,起碼值個五六十兩的銀子。

    江家人丁不盛,這在宗族社會並不是什麼好事,江家的日漸衰敗也和人丁稀少有脫不開的關係,可從另一方面來說,這也是好事,至少財富集中流傳,因爲幾代沒有女兒的緣故,那些主母的陪嫁物全都留在了江家。

    外界只知道江家原本的幾百畝地在江保宗的手裏只剩下三十多畝,卻不知道江家真正值錢的東西,根本就不是那些田地。

    瓔珞是佛教中佛祖脖頸上佩戴的裝飾品,上面鑲嵌七寶,寓意爲“無量光明”,江保宗覺得這個寓意好,特地請了工匠將曾祖母的這串瓔珞重新炸色,又將一些脫落的寶石重新鑲嵌,今天還是江嫵頭一次將這串瓔珞戴在脖子上。

    牛車裏上來的人越來越多,而趕集採辦年貨的又多爲女子,那些人的視線幾乎全粘在了江嫵脖子上的那串瓔珞上。

    “阿蕪可真漂亮啊,今個兒這麼一打扮,就像是縣城裏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一樣。”

    趕牛車的想要多賺一些錢,小小的牛板車上這會兒擠了十七八個人,原本江家三人的位置還算寬敞,這會兒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互相之間也沒什麼空隙了,好在江保宗來得早,佔據了最裏側的位置,將女兒護得好好的,不擔心女兒被人擠着碰着。

    不過這會兒坐在江保宗身邊的那個婆子顯然不會看人臉色,明明已經沒什麼空隙了,還不斷往江保宗的身邊擠,寒暄着和他湊近乎。

    “趕明兒阿蕪嫁人了,江秀才公可就剩一個人了,那該多寂寞啊。”

    林老婆子眼熱地看了眼江嫵脖子上金燦燦的項鍊,一個丫頭片子,還是個小傻子,哪裏配得上這樣的好東西,這江保宗也是個蠢的,趁年輕就該生個兒子,要不然江家這些好東西最後還不是便宜了外姓人。

    “也是我多管閒事,我孃家有一個姑娘,模樣好,身段好,可惜年紀輕輕就守瞭望門寡,等阿蕪嫁人了,秀才公也算對得起亡妻了,是時候該找個知冷知熱的媳婦,爲江家生一個大胖兒子傳承香火了。”

    那老婆子嘴皮子吧噠吧噠,說話又急又快,讓人都沒法中途插嘴打斷。

    “哧,林婆子你可得了吧,你那張嘴又快又碎,村裏多少爭端是你那張嘴挑起來的,你孃家的姑娘,恐怕和你一樣都是長舌婦吧,倒是我家有個外甥女兒,爲人厚道老實,即便給人當後孃,也萬萬不會虧待前頭留下的孩子。”

    自江保宗喪妻後,類似的場景時有發生,尤其是靠近年關的時候,大家的日子清閒,就更樂意替人說媒作親了。

    江保宗的條件好,不僅家底殷實,還有秀才的功名,膝下只有一個女兒,要是能夠給他生個兒子,江家絕大多數的家產都會是自己兒子的,因此即便江保宗現在的年紀不小了,依舊有許多黃花大閨女願意嫁到江家來。

    “話糙理不糙,秀才公啊,你最疼阿蕪這個閨女了,可你畢竟是阿蕪的爹,還能照顧她一輩子不成?將來你走了,阿蕪受婆家的欺負,都沒有孃家人能夠替她撐腰,照我說啊,就該趁年輕再找一個,給阿蕪生幾個弟弟妹妹,將來互相還能有個依靠。”

    類似的話聽到江保宗的耳朵裏讓他覺得有些好笑,不是一個孃胎裏出來的孩子,能是一條心嗎?雖然這也不絕對,可至少大多數情況下,異母的兄弟姐妹很少有相處融洽的,尤其是在錢財面前,即便是親生的兄弟姐妹,也不乏爲家產掙破腦袋的。

    與其寄希望於生個孩子照顧阿蕪,江保宗更願意積極鍛鍊,有病吃藥,爭取多活幾年,做阿蕪的靠山。

    最好活到阿蕪的孩子長大成人,到時候有外孫外孫女兒照看阿蕪,他在九泉之下也能放心了。

    再一次堅定地拒絕了那些人的好意,江保宗看着牛車上那些心有不甘的婆子們,思忖着應該將買驢車這件事寫上議程了,只是這樣一來,還得再買個家丁回來,要不然家裏也沒人會趕驢車啊。

    ——

    等到縣城的時候,已經快到晌午,從坪鄉村到青陽縣城,幾乎多是石子路,只有短短一條道路平整的官道。

    出發的時候,丁婆子給江嫵墊了一個軟墊,即便這樣,等到達縣城的時候,江嫵的屁股也已經震地有些麻木了。

    不過她乖,有時候震地難受了,哼哼唧唧叫喚一聲,只要爹爹和丁婆婆哄一下就乖乖的不再鬧騰。

    這讓同行的一些婆子高看了江嫵一眼,覺得這個小傻子也不是那麼嬌氣難搞,畢竟牛車的震顫就連她們這些皮糙肉厚的婆子都受不了,一趟下來,骨頭都能被震散。

    而江嫵這個小傻子能夠全程乖乖的不哭不鬧,可見她即便是傻,也是乖巧的傻子,這樣的姑娘娶到家裏,大不了當一尊菩薩供着,有江家諾大的陪嫁,她的傻病似乎也能夠被忽略了。

    “先去布莊,看看有沒有好點的皮子,給阿蕪做一件夾襖。”

    江保宗想着他們還有一下午的時間可以慢慢逛,不如先去布莊看看,反正衣服的樣式也就那幾樣,只要挑選好布料花色,然後請繡娘爲阿蕪重新測量尺寸就好。

    等從布莊出來,也到了午飯的時間了,阿蕪喜歡喫聚香齋的乳鴿,今天可以允許她喫一整個。

    “就快要過年了,也讓繡娘給丁嬸你做一年新棉襖。”

    江保宗也沒忘記勤勤懇懇的丁婆子。

    “誒。”

    雖然知道主家都是厚道人,可被家主這樣惦念着,丁婆子還是十分感動,暗暗發誓要對老爺和阿蕪更加用心負責,將他們父女倆照顧的妥妥當當。

    “阿蕪模樣好,過些天穿上新衣裳,一定是村裏最漂亮的姑娘。”

    丁婆子憐愛地牽着小姑娘的手,林家那寡婦居然還敢對她家姑娘挑三揀四,真是一個沒眼光的蠢貨。

    這是阿蕪第一次進城,說第一次也不太對,在她的記憶裏,還是有過好幾次這樣的經歷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阿蕪總覺得那些經歷不是她自己的,因此面對熱鬧的街市,她總有一種十分新奇的感覺,一雙眼睛都快不夠用了。

    “先去布莊,等會兒再帶阿蕪好好逛一逛,阿蕪難道不想要漂亮的新衣裳嗎?”

    江保宗覺得今天的女兒似乎格外活潑,可他也樂於見到女兒快活的模樣,只當女兒許久不進城,對城裏的東西有些陌生了,也沒有多想。

    三人很快就來到了時常裁製新衣的那家布莊,只是這會兒布莊門口似乎有人在鬧事,門口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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