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鳳在帝心 >第040章 生死相依
    幽暗的房間,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牀上的年輕公子,安靜的睡着,脣角含笑,面容恬靜。他看起來有點都不像是命不久矣之人。但所有的大夫都給他判了死刑。

    許夫人,丫鬟婆子圍了一圈,嚶嚶哭泣。許老爺引着那道士進門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如此情景。

    那道士,分開衆人,走到牀前,仔細的看了看許君集。眉頭卻越皺越深。他忽然,伸出雙手,凌空在許君集的身上移動。須臾之後,一團白色的煙便從許君集的身上升騰而起。

    許君集的眉頭也漸漸皺起,神色再不復之前的安寧。臉上隱隱出現了焦急痛苦之色。臉也漸漸的紅了起來。那道士忽然間大喝一聲,許君集隨着他的手勢猛然坐起,然後一口鮮血噴出,人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衆人大驚,許老爺更是一把薅住那道士的衣領,他雖然抱着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態度,可也受不了這道士上來就弄死自己兒子。虧這道士之前大吹特吹,說自己是什麼天靈山的得道之人。如今已經有一百五十歲了。騙子,這個江湖騙子,還他兒子命來。

    許老爺拽着道士,道士垂着的手,輕輕一擡一拂,許老爺便不自覺的鬆了手,後退了兩步。道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已經暫時將許公子身上的妖氣拔出。只是若不找到那妖孽,許公子還是過不了這一關。”

    便在此時,許夫人忽然大叫:“君集,君集。老爺,君集他有動靜了。”許老爺趕忙轉身撲了過去。只見許君集眉頭緊皺,口中喃喃,似乎在呼喊着什麼,許老爺湊近一聽,竟然是在叫着虞依依的名字。

    許老爺的臉色瞬時就沉了下來,那道士此時又道:“許公子口中的依依,是何人?!莫不是就是那妖孽所幻化的女子?!”

    許老爺聞言,微微一愣,確實,自從認識了那虞依依,自家乖巧聽話的兒子就像變了個人。那虞依依不是妖怪,那誰是妖怪。

    許老爺陡然站起,道:“走,去把虞依依給我抓來!”那老道上前一步,道:“不妥,你們這樣去豈非打草驚蛇。老爺不妨派人客客氣氣的請來,就說許少爺要見她最後一面。我在一旁埋伏,如果真是那妖孽,便收了她,如果不是,也顧全了老爺的名聲。”

    許老爺聞言點了點頭,便打發了墨雨去攬月閣請人。虞依依進門的那一刻,眼淚便落了下來,她路上便已哭暈了幾次,如今見情郎那麼直挺挺的躺在牀上,一時情難自已。

    強打精神,與許府衆人一一見禮。許夫人見虞依依美目紅腫,卻彬彬有禮,溫婉大方,完全沒有一點菸花女子輕浮的習氣。

    一時想到若不是自己老爺攔着,這女子便是兒子房中佳人,琴瑟和鳴,說不準孫子都有了,哪裏還會有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淒涼。一時又想,這女子如果真的是道長口中所說的妖孽,那便是她害了自己孩兒。她就是那害人性命的紅粉骷髏。

    許夫人一時天人交戰,糾結異常,半晌她才嘆了口氣,吩咐道:“你去見君集最後一面,莫讓他含恨而去吧。”許夫人說完,以帕拭淚,哭成一團。

    虞依依此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自己都心亂成一團。於是便行了禮,慢慢的走到了許君集牀前。看着狀若熟睡的許君集,虞依依的淚頃刻而下。她顫着聲喚了句“許郎”。再不顧什麼禮教大防,俯下了身子,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

    許老爺和那道士隱在屏風後面,許老爺見虞依依哭的梨花帶雨,心頭大怒,壓低了聲音道:“道長,這女子便是虞依依。你可看清楚了,她是不是那害了我兒的妖精。”

    那道士看了半晌,沉吟道:“這位姑娘不是妖精。”許老爺怒道:“她不是妖精,那我兒怎麼會這樣!他一天到晚心心念唸的就是這個女子。”

    那道士卻不再理許老爺,幾步走出,走到虞依依面前道:“這位姑娘,可想救許公子性命。”

    虞依依本來握着許君集的手,悲痛欲絕,此時忽然聽見有人如此一問,豁然擡起頭,只見一道骨仙風的道士站在自己面前。虞依依忙道:“道長,爲何有此疑問,莫不是有辦法能救許郎。道長如有辦法,儘管吩咐於我,只要能救許郎。小女子莫有不從。”

    那道士聞言捻鬚而笑,轉身看着許老爺道:“恭喜許老爺,許公子有救了。我先前說要除去那妖孽才能保住許公子的性命。如今,卻用不着那麼麻煩了。只要這位依依姑娘肯答應送一樣東西給許公子。許公子立時便能醒轉。且今生都不會再受那妖孽所擾。”

    許老爺聞言大喜,急問:“什麼東西?!”那道士看向虞依依道:“只要依依姑娘的一滴心頭血。只是,這取血一事極爲兇險,難保不會中途殞命,而且即使保住了性命,怕是也要折了依依姑娘二十年的壽數。”

    衆人聞言大驚,紛紛下意識的看向虞依依。只見虞依依慢慢站起,雙眼淡然的看着那道士道:“道長如能救許郎性命,小女子這條命,您儘管拿去就是。”寥寥數語,擲地有聲,連許老爺都不免有些動容,若是要他以命換兒子的命,他會如此決然淡然嗎?

    虞依依既然已經答應,許老爺便張羅着趕緊讓那道士取血救人。反正死也不是他死,動容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道士說了需要的各種東西,許老爺便趕緊安排人去辦,生怕慢了,虞依依便會反悔,或者提出要自己答應讓許君集娶她這種要求。

    便在此時,管家進來回報,說江公子前來拜訪。許老爺聞言一愣,下意識道:“哪個江公子,不見不見。現在什麼事都抵不過我兒的性命重要。”

    管家道:“那江公子,就是前些日子讓咱家公子和依依姑娘徒手下油鍋的人。老爺不見,那奴才這就回了他。”

    管家說完,見老爺神情,便要躬身後退,卻不想,那道士叫住了管家,對許老爺道:“我對這江公子很感興趣,還請許老爺安排一見。”許老爺無奈之下只得吩咐管家將人領了進來。雙方見禮。

    天青色的長衫,玉簪束髮,面目如玉的小公子,手持摺扇,端的是人品風流。那道士目光灼灼的盯着管家引進門來得少年江公子。

    江天曉與許老爺見禮,詢問了幾句許君集的病情,表達了下誠摯的慰問。兩廂便陷入了沉默。江天曉自進門便見了個道士模樣的人,滿眼興奮的望着自己。江天曉在心裏默默的翻了個白眼,不去理睬。

    江天曉又寒暄了幾句,便要告辭,眼神一轉,忽笑嘻嘻的對着虞依依道:“依依姐姐也在啊?!正好省去了麻煩,之前依依姐姐託我的事,我已經辦妥。姐姐現在可有空,我正好帶姐姐去見個人。”

    虞依依還未回答,許老爺便大喊不可,他喊完便後悔,卻一時不知如何解釋。虞依依看了許老爺一眼,她當然知道許老爺此時的意思,可是,若是取血之事有差池,自己怕是再難去見那人。

    於是虞依依輕輕下拜道:“許老爺,事前我託江公子,替我打探些事。如今稍有眉目,我去見見江公子所說那人,一會便回。許老爺放心,依依心裏有數,不會耽誤正事。”

    許老爺張了張嘴,想了想看向江天曉道:“不知,江公子將那人安排在何處?因爲小兒的病情,我們請了虞姑娘前來小住。這來回折騰也不方便。不如江公子說個地方,我這就派人將那人接來與虞姑娘相見如何?”

    江天曉聞言愣了愣,下意識的看向虞依依。虞依依對他點了點頭,再次下拜道:“還是許老爺想的周全。依依在此謝過。”

    許老爺聞言笑了笑,便安排人按照江天曉所說的地址將那人接近府中。至於會面的地點,被安排在了一處花廳。小丫頭奉茶之後,便悄然退下,將空間留給了虞依依,江天曉以及被他請來的老嬤嬤。

    那老嬤嬤自進屋以來就一直上上下下的打量虞依依,眼裏閃過熱切的光,只是先前一直有丫鬟在,所以努力剋制。待那小丫鬟退去,便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步攥着虞依依的手,口中連連喚道:“小姐,小姐。我的小姐。真的是你嗎?!”

    虞依依被老嬤嬤的熱切嚇了一跳,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在一邊笑得開心的一臉邀功的江天曉。輕聲道:“不知您如何稱呼?”

    那老嬤嬤擦了擦眼角道:“是,是老奴太過開心。以至於失態了。老奴姓王,是太太的陪嫁嬤嬤。小姐三歲走失到現在已經有十五年了。太太她不知流了多少淚,傷了多少心。每日裏喫齋唸佛,只求小姐你能逢凶化吉,平安順遂。好在菩薩顯靈,竟然,竟然讓老奴尋到了小姐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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