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喬克給赫淮做了清創手術,又打了一針抗生素。
清創手術188,抗生素198,再加上之前打的血清,一共是431星幣。
陸鹽猶豫了一下,對黑喬克說,“我的光腦可能被人定位了。”
要是現在打開光腦,德爾很有可能會追蹤過來。
正在洗手的黑喬克,頭也不擡地說,“我這裏有屏蔽信號的裝置。”
也對,像他們這種中間人,最反感的就是被人竊取信息。
陸鹽放下心,打開了自己的光腦,支付四百多的醫藥費。
黑喬克擦乾手,終於騰出工夫跟陸鹽談下一筆生意,“你想離開垃圾星去哪兒?”
陸鹽:“主星。”
黑喬克從抽屜拿出一個古董菸斗,每放一點菸絲,他就要敲兩下桌子。
菸絲頓結實後,黑喬克點上煙,才問陸鹽:“幾個人?”
陸鹽無聲地滾了下喉嚨,“……兩個。”
黑喬克報出一個數字,“十萬星幣。”
陸鹽眉頭擰了擰,“坐星艦去主星,一個人也才四萬星幣。”
“你想從垃圾星悄無聲息去主星,就是這個價。嫌貴的話,要麼去坐星艦,要麼去找其他中間人。”
黑喬克吞吐着青白的煙霧,意興闌珊地談着這筆生意。
陸鹽認識黑喬克兩年了,知道他就是這個脾氣:“我沒那麼多錢,有沒有便宜一點的辦法?”
“明天ET22星的貨艦來這裏,你們先到ET22星,再想辦法去主星。”
黑喬克重新報了個價,“去ET22,兩個人,四萬星幣。”
其實沒必要非去主星,ET22星歸聯盟政府管,只要脫離垃圾星,就可以聯繫赫淮父親了。
只是……
陸鹽難得露出一絲窘迫,“四萬星幣……我也沒有,我只有兩萬多。”
黑喬克敲着菸斗裏的菸灰,堆在臉上的褶皺紋絲不動,他面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這四萬報價,我已經剔除我那部分的報酬。我的規矩是,不會給自己的顧客墊錢。”
黑喬克用那雙冰冷的機器眼看向陸鹽,“——哪怕你奶奶救過我。”
陸鹽用力地抿了下脣,現在還差一萬多星幣。
垂眸看了一眼腕上的智腦,陸鹽沉默地把自己的智腦解下來,連同一把槍,一併放到黑喬克面前。
他問,“加上這倆夠嗎?”
這已經是他全部的家當。
黑喬克沒說話,把智腦跟槍都收下了,從抽屜摸出一個紅色光卡給了陸鹽。
“拿上這個,去垃圾星的空間站,找ET22貨艦的皮德森。具體什麼時間找他,等我跟他聯繫了,會告訴你的。”
陸鹽應了一聲,接過光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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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喬克雖然孤僻古怪,但也沒有不近人情到,這麼冷的晚上,會趕陸鹽和赫淮走。
赫淮還沒醒,高燒卻慢慢退了下來。
他躺在診所隔間的病牀,臉上還泛着潮紅,陸鹽喂他喝了幾口水。
今天揹着赫淮走了十幾公里,全憑着一股意志力支撐,到現在陸鹽已經累得睜不開眼。
他脫了鞋,爬上病牀。
躺在赫淮旁邊沒一會兒,陸鹽眼皮開始打架。
就在陸鹽快要睡着時,突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陸鹽彈坐起來,屏息聽着外面的動靜。
“……醫生,我頭上的傷又裂開了。還有,你能不能加大止疼劑的藥量?我今天打了三針,先前兩針還頂用,最後那針連兩個小時都沒撐過去。”
說話的男人,身形高大,肌肉虯結。
他額角凹陷了一大塊,結着薄痂的傷口裂開,不斷有血涌出來,被男人用一塊紗布捂着。
黑喬克無視面前的大塊頭,繼續盤點着庫存,嘴上仍舊不饒人——
“要不你來當這個醫生?這樣你想開什麼藥,就開什麼藥。”
德爾是個火爆脾氣,臉色鐵青地瞪着黑喬克。
黑喬克在垃圾星上地位特殊,怕他們倆真鬧起來,旁邊的莫克迪趕緊出來打圓場。
他衝黑喬克笑道:“他就是開個玩笑,您該怎麼用藥,就怎麼用藥。”
“走了走了,今天累一天了,趕緊找個地方坐坐。”莫克迪將德爾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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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爾被莫克迪拉到診所其中一個隔間,這是給重病人休息的地方,裏面擺放着幾張病牀。
德爾的臉陰沉地幾乎能滴出水,“這個老東西,總有一天……”
“你小點聲。”莫克迪打斷他,緊張地看了一眼外面。
見黑喬克並沒有聽見,他才鬆了口氣,“黑喬克就是那個臭脾氣,你跟他置什麼氣?”
莫克迪坐到病牀上,掏出兩支營養液給德爾。
看見營養液,德爾的臉色更差了。
今天他喝了一整天的營養液,就因爲這玩意兒飽腹感強,能縮短用餐時間。
德爾摁着頭上的傷口,表情狠戾陰鷙,“等找到那兩個小兔崽子,老子一定要剝了他們的皮。”
黑喬克的診所雖然小,但手術設備一應俱全,堪比一家小型醫院。
陸鹽跟赫淮就躲在手術檯後面,跟德爾他們的距離不足一米。
而莫克迪坐的那張病牀,就是陸鹽赫淮先前躺的那張。
好在手術檯旁邊有個消毒櫃,將病房跟手術室隔開了。
陸鹽抱着赫淮,身體繃緊,呼吸放得很緩。
沒一會兒,黑喬克走了進來。
見房間只有德爾跟莫克迪,他鬆垮的臉皮動了一下,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消毒櫃。
“躺牀上,傷口需要縫合。”黑喬克冷冰冰地對德爾說。
莫克迪聞言,趕緊站起來,讓沉着臉的德爾躺到了病牀上。
黑喬克的脾氣跟醫術完全成反比,一些精密的縫合手術,比醫用機器人做的還要完美。
處理完德爾的傷口,黑喬克將帶血的棉球扔進垃圾桶,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一句話也沒說就離開了。
臨走時,他將病牀底下露出的一點鞋尖,踢進了深處。
陸鹽沒看見黑喬克的舉動,見赫淮光着腳,才驚覺自己忘拿赫淮的鞋了。
現在只希望,德爾包紮完傷口趕緊離開診所,千萬別注意到那雙鞋。
莫克迪重新坐到牀上,揉着發酸的雙腿問德爾,“我們現在怎麼辦?找一天了,連個人影都沒見到,追蹤信號又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