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妖嬈 >第六十一章 有福氣的
    水夭夭心裏一緊,避開厲川然的視線,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覺得壓抑的連呼吸都有些不暢起來。

    一室,陷入了靜寂,除了呼吸聲。

    “嘁,本少逗你玩呢—”一道笑聲,努力透着無所謂的戲謔,厲川然擠出個燦爛的笑容來。

    聰明如水夭夭,又豈會看不出,那笑容背後藏着的蒼白無力。

    只是,不想讓她難堪也不想讓她難受罷。

    “就知道耍着人玩—”水夭夭撇了撇嘴,學着往日裏的反應,帶些驕橫,接過了話。

    厲川然只扯着嘴角笑,靠坐在軟榻上,臉色,竟是跟身上的錦衣一樣白。

    片刻功夫,終於收了笑,厲川然向後一靠,似是乏了,眼皮輕輕闔上,輕聲說道:“夭夭,我困了。”

    “好,你好好休息。”水夭夭點了點頭,將備着的一牀薄薄的錦被搭在厲川然的身上。

    頓了頓,睫羽輕顫,到底是沒睜眼,厲川然啞聲開口:“你走吧,往後,等本少大婚娶媳婦的時候,再來一趟送份大禮。”

    水夭夭退後了些,放輕了腳步,努力自然地開口打笑:“知道了,俗氣的庸人—”

    厲川然不再開口,閉着眼睛偏了偏頭,似乎是準備休息了。

    水夭夭也不再多留,一轉身,放輕腳步,向外走去。

    原本閉上眼睛的厲川然,卻是不知何時又睜了開來,看着水夭夭離去的身影,一雙黯淡的眸子裏,看不見絲毫亮光。

    及至房門處,水夭夭一隻腳跨過門檻,頓了一頓,忽略掉背後那道滿是壓抑的視線,淡淡開口:“厲二,你的喜歡,我很感謝,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玩笑也好,錯覺也罷,他的喜歡,她能給的,只有謝謝,謝謝他喜歡,這麼一無是處的她。

    話音落下,水夭夭頭也不回,徑直跨過門檻,邁着步子走出了“厲然居”。

    軟榻上的厲川然眼眸一滯,隨即彎了彎眼角,原本黯淡無光眸子,似乎恢復了些許光澤。

    至少,她知道了他的心意,至少,他們曾經遇見過,那便足夠了。

    一掀錦被,厲川然輕咳了咳,只着一身素白的錦衣,下了軟榻,緩緩踱到了院落中。

    滿院的火紅張揚,已經被細細地修剪過,看上去,又恢復了鮮豔的生機。

    厲川然彎下身子,拾起那朵掉落在地的濱紫草花,鈷藍的花色還未凋零,手腕一轉,輕輕置於火紅中間的小泥坑裏,翻了些土,輕輕蓋上。

    厲川然負手而立,迎着細碎的陽光,默唸一句:再見,夭夭。

    再也不見,各自安好。

    ——此處是煞風景的分界線——

    水夭夭出了岳雲公府,總算覺得心頭的壓抑減輕了些,也不想坐那傘轎了,只讓青瑾跟着,一路慢慢悠悠地踱着。

    天色已經有些不早了,差不多及至酉時,正是太陽即將落山的時辰。

    街道上的行人大都是來去匆匆,興許是趕着回家喫飯,興許是趕着約人看戲,也亦或者趕着其他的事情。

    水夭夭隨意地邁着步子,不快不慢,一隻手掛在面前,一隻手懶懶垂至一旁。

    青瑾神色肅然,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氣息,握着腰間配着的長劍,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跟在水夭夭身後。

    水夭夭忽地站定,青瑾上前幾步,護在水夭夭身側,低聲詢問:“怎麼了,小主?”

    “沒事,大概是我眼花了—”水夭夭擺了擺手,示意青瑾不用緊張,這妮子,就是太細心了,生怕自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個什麼差錯。

    青瑾頷了頷首,又一臉冷然地退至水夭夭的身後,一句話都不帶多的。

    水夭夭重新擡起步子,不動聲色地從斜前方的拐角處收回目光,海水般澄澈的眸子裏劃過一絲深思——剛剛一閃而過的女子背影,似乎有些眼熟啊。

    應該是看錯了,水夭夭擺擺頭,將心底的思緒拋至腦後,不疾不徐,向着遠安王府的方向踱去。

    等到水夭夭慢悠悠踱回遠安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大暗了,水夭夭錯過了晚膳的時間,好在也不覺得餓,咕嚕咕嚕灌了一大杯茶水後,小肚子也是脹鼓鼓的。

    接下來的一連幾天,水夭夭都好好窩在房間裏,吊着那隻半好不好的右手,耐着性子乖乖地養了好幾天。

    大概是席嶸的醫術太過高超,也或許是水夭夭的復原能力太強悍,尋常人的傷筋動骨一百天,擱在水夭夭的身上,完全只是半個月的事情。

    華雅的生辰,原先只聽隨口說了句是在九月份,水夭夭也沒放在心上,這一晃,居然就到了日子。

    華雅身份尊貴,可是當今皇后的親妹妹,國丈遠安王的掌上明珠,對這十五歲成人的生辰,更是極爲重視。

    這一天,華雅的十五歲生辰之日,整個遠安王府,一大早,便開始熱熱鬧鬧地張羅了起來,婢女小廝皆是戰戰兢兢,一臉的小心翼翼,唯恐出一點差錯。

    一覺睡到自然醒的水夭夭,慢悠悠地起來,洗漱完畢,不慌不忙地用過了早膳。

    原本右手綁着的繃帶已經拆了下來,完全可以活動自如,基本上算是大好了。

    這張羅布置生辰的事情也自有人安排的妥妥當當,水夭夭完全沒什麼事可做,見着外面的日頭不錯,自顧自地拉着青瑾,搬了張美人榻在院子里美滋滋地曬起了太陽。

    初秋的陽光,格外舒適,不涼不熱,恰到好處的暖。

    就這麼悠哉悠哉地過了大半天的功夫,水夭夭正哼着跑調的小曲兒躺着,院門外小跑着來了個面容清秀的婢女,說是華雅的生辰筵席即將開始,特來邀水夭夭前去正廳。

    本來對那什麼勞什子的生辰筵席,水夭夭是壓根兒屁大的興趣都沒有的,想着到底是目前住在別人的府邸,總不能給臉不要臉,也就應了一聲,隨即麻溜地起來,整了整衣裙拾掇了拾掇,帶着青瑾往着正廳去了。

    正廳裏,到處是一片言笑晏晏。

    及其精心地佈置了一番——準備了筵席,排列有序的楠木圓桌,大紅底子的桌布,綴着雅緻的刺繡花紋,正中間從進門處便鋪着上好的一條地毯,延伸到正廳前一左一右的高座。

    不過,按照帝都的習俗禮節,貴族女子在訂婚或者許嫁以後出嫁之前行笄禮,華雅雖已年至十五,應該是因爲華南沽眼光高,尚未與人談及婚嫁,自然是不能辦太過隆重的及笄之禮,只請了華氏一輩的本家親戚,一起過來用個筵席。

    華南沽早已下朝回來,此刻正端坐在席前,與本家的幾個長輩寒暄客套着。

    當家主母施含汐,華雅的生母,一身端莊得體的淺湘黃廣袖綾羅長裙,領口跟袖口處都繡着雅緻大氣的蘭花花樣,外罩一件錦紗披肩,上了精緻的妝容,不濃不重,保養得當的臉蛋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跡,滿是風情與韻味。

    施含汐盈盈端坐在另一側,掛着一抹優雅的淺笑,與其餘的女眷時不時說上些話,也不至於冷落了氣氛。

    水夭夭隨意地掃了一眼,多是些華氏一族的本家親戚,她也沒什麼認識的人,索性放低了存在感,帶着青瑾走到了靠邊的一張不太顯眼的席位上,挑了個合適的位子坐了下來。

    一道嫋嫋婷婷的身影,身後跟着兩個婢女,由遠及近,邁着淑女得體的小碎步,從正廳的門口處走了進來——一襲湖藍色水袖波浪紋散花長裙,裙襬綴着顆顆瑩潤一看便知價值不菲的珍珠,襯得身段極好,鵝蛋小臉,五官姣好,細細彎彎的黛葉眉,一雙清冽的眸子更是給面容添了一分靈氣,瓊鼻秀挺,紅脣誘人,正是今天的正主華雅。

    “見過各位長輩,見過父親,母親—”及至廳前,華雅福了福身,掛着甜美的笑意,對着端坐着的衆人,優雅地行了一禮。

    “雅兒,來,快快坐下—”華南沽朗聲一笑,顯然心情不錯,招了招手,讓華雅過來坐下。

    “謝過父親。”華雅抿脣甜甜一笑,頷了頷首,邁着小步,到了華南沽的下首,這才盈盈端坐了下來。

    “老了老了,一晃雅兒都這麼大了。”本家的一位長輩,算是華雅的爺爺級別的,一捻下巴上的一小撮鬍子,搖頭晃腦地打笑開口。

    “歲月不饒人啊,一轉眼,當初的奶娃娃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另一位長輩跟着咂了咂嘴,及其讚賞地看了一眼華雅。

    “我華氏一輩,輩輩都是人中龍鳳啊—”

    “是個有福氣的—”

    你一句我一句的誇讚聲,伴着淡淡的打趣聲,及其順溜地跟着響了起來。

    “呵呵—”華南沽朗聲笑了笑,對於華雅今日的表現也算極爲滿意,面上卻還是作着一片謙虛的模樣,“哪裏哪裏,都說笑了。”

    華雅只噙着一抹得體的甜笑,捏着手裏的一方錦帕,不驕不躁,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啪啪—”見着人也來的差不多了,也已經接近用午膳的時分,華南沽向外拍了拍手,示意候着的家僕們開始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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