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雙猛地一劃的微翹睫羽,水夭夭睜開眼來,聽着外面快步而來的細微腳步聲,一撐手便下了美人榻。
“何事?—”水夭夭理了理身上的衣裙,來人還未至門外,便先開口問了一聲。
因爲,在這九千歲府,向來不會出現什麼疾步而來的情況。
“小主,府門外,被御林軍包圍了。”青呁那肅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聽起來聲線倒是與平日裏無異,只是更多了一分冷凝。
被御林軍包圍?
她雖然之前被安了罪名,華瓏出面下了懿旨已經證明她無罪釋放,這會子,應該不是專門來擒拿她的。
那麼,不是對着她,就是對着這楚烠不在的九千歲府。
“吱呀”一聲,水夭夭推開房門,看着門外站着的青呁,小臉上,不由地同樣帶些冷色。
凰奕的動作,她倒是有猜到,故昨日便回了九千歲府,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青呁,府上還有多少人在?—”水夭夭抿了抿脣,一擡眸看了看閣樓外,沉聲開口問道。
青呁站在水夭夭的旁側,看着水夭夭冷聲開口:“連青玄在內,青翼衛一共千人。”
九千歲去邊防,也不知道具體帶了多少人隨行,眼下府中,青翼衛的人數倒是不少。
一共千人麼——
水夭夭眼眸一眯,飛身一躍便上了那石亭的亭尖,直直站立,大概掃了一眼府門外的情況。
看架勢,御林軍的人數,很明顯是青翼衛的數十倍。
水夭夭收回視線,又腳尖一點,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看向青呁接着開口:“讓青玄過來。”
“是,小主。”青呁應了一聲,這才轉身下去,按水夭夭的吩咐去叫青玄去了。
水夭夭立在原地,並未有什麼動作,只是靜靜等着青玄過來。
凰奕此舉,只是派了御林軍包圍九千歲府,卻並未直接衝殺進來,向來,多少對於這府邸外摸不清的人手有些顧忌,亦或是在打算着其他的意圖。
想趁楚烠不在,覆滅這九千歲府邸也好,還是別的什麼意圖也罷。
不管怎樣,她水夭夭,今日,還偏生就要護住這九千歲府。
水夭夭揹着手,緩緩掃了一眼這偌大的院子,明朗澄澈的眸子裏,卻是難得地泛起了一抹狠色。
不過片刻的功夫,一身淡青色服飾的青玄,便已經恭敬地立在了水夭夭的面前。
“小主,有何吩咐?—”青玄站定,看着負手而立的水夭夭,微微頷了頷首出口問道。
九千歲之前便已交代過,他若是不在,便依水夭夭的令行事,知道水夭夭喚他過來應該是有事要吩咐,直截了當地開了口。
很好,夠乾脆。
水夭夭抿脣一笑,倒是看不出有什麼慌亂,對着面前的青玄輕聲開口:“青玄,你需要做的,就是帶領府上所有的青翼衛,不讓那御林軍踏進一步便可,其餘的,我會解決。”
那御林軍,沒有凰奕的親令,一時半會兒是沒那個膽子衝殺進來的,她只要在凰奕下了狠心孤擲一注之前,讓他不得不斷了那念頭便好。
“屬下知道。”青玄抱了抱拳,對於水夭夭的話毫不猶豫,只冷靜地應了一聲便自顧自地退了下去。
看着青玄離去的背影,水夭夭眸色微暗,轉過身來,又緩步進了房間。
她需要想想,眼下,該如何做,纔是作爲有效而又最快捷的。
天色,漸漸大亮,一輪荀紅的太陽,也漸漸散出那明亮而又熱烈的光芒來。
水夭夭單手枕在腦後,看着窗柩外那漸漸升起來的太陽,微微一頓,又將視線收了回來。
此情此景,如果是楚烠在,他會如何?
無從得知。
但是,她會替楚烠,用她自己的辦法,護住這九千歲府。
眯了眯眼,水夭夭眸光一轉,不經意間落在那一幅生動逼真的春宮圖上,似是在放空,又似是在透過那畫卷思索着別的什麼。
有了!——
眸光倏然一亮,水夭夭紅脣一勾,揚起個莫名帶些邪氣的笑容來。
果然,太機智了,她也很無奈。
水夭夭衣袖一撩,站起身來,叫上了青呁,隨即換了身衣裙,便神不知鬼不覺一般,出了九千歲府。
府門外層層圍住的御林軍,與府門內傲然而立的青翼衛,形成了對立之峙。
這一對峙,竟還持續了一個上午。
水夭夭看上去似乎極爲悠閒,跟青呁去了一個說書的茶樓,在那點了壺上好的碧螺春,品着茶聽着說書也坐了一個上午。
及至午時過後,原本與青翼衛呈對立之勢的御林軍,大概是因爲日頭漸漸大了起來,雖然還未得到凰奕的親令,卻是有些按捺不住了起來。
爲首的御林軍之首,不過去解了個手的功夫,那最靠近府門的一羣御林軍,竟是起了心思,只是剛剛踏上臺階一步,就被青翼衛冷冷地一抽腰間配着的長劍,毫不客氣地就對了上來。
對立之勢,一瞬間便被打破。
戰局,一觸即發。
——
眼見着自己這邊的手竟是開始動起手來,其餘的御林軍跟青翼衛,毫不猶豫地紛紛提起刀來,便加入了戰局。
青翼衛人數雖然落了下風,人人的臉上,卻都看不出絲毫的膽怯跟懦弱,只握着手裏的長劍,一下又一下地將那欲踏進九千歲府邸的御林軍,給攔殺在外。
御林軍到底是人數上有着壓倒性的優勢,只是一時間也沒能佔上風,看着自己最先衝上去的的弟兄們傷的傷死的死,莫名地,就有些殺紅了眼。
青玄立於最中間,頎長的身形滿是凜凜的肅冷之意,其餘的青翼衛,皆是極有默契地配合着青玄,毫不遲疑地加入了廝殺。
長刀與長劍,殺紅了眼與肅冷之色,不甘示弱地對上。
刀光劍影中,除了刀劍相撞的清脆之聲,更多的,則是刀劍嵌入血肉的毛骨悚然之聲。
一波又一波毫無停歇的車輪戰,青翼衛卻彷彿是不知疲倦的殺人機器一般,只一下又一下地揮動着手裏的長劍。
明明負了傷,看上去,卻似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一般。
明明體力有限,看上去,卻窺不見外在的筋疲力盡。
怪不得,不少人忌憚楚烠的原因,除了楚烠本身手段陰辣,另外的一層緣故,也是因爲那手下的青翼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