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電項目的鍋爐和汽輪發電機的安裝工作經過了四個多月的奮戰,終於到了收尾階段,大規模土建開始施工,王俊才的工作重點又轉向了鋼筋水泥,雖然他不是學建築的,也沒有同事可以幫他,可他仍然不放過這個學習的機會,整天泡在工地上,向施工方技術人員和工程監理請教,他很珍惜這個難得的機會,這將會爲他以後的工作打下堅實的基礎。
馬上十二月下旬了,又到了年終總結的時候,今年對酒精廠來說是個命運波折的一年,開年形勢一片大好,四月份出口遭遇變故,八月份柳暗花明,整個一年馬馬虎虎,勉強超過了去年的營業收入。今年最大的收穫是上馬了熱電項目,並順利實施,當然中間也差點夭折,要不是劉立生王俊才王福來等人的努力和機緣巧合,熱電項目就會爛尾,說不定劉立生就會下課,王俊才的命運也會發生巨大的改變,同樣王福來也不可能賺到一百萬,那他和小尤的愛情恐怕就不會修成正果,他就會淪爲一個漂泊異地的打工仔而已,這就是命啊!
除了任務完成,全廠職工的年終獎保住以外,還傳來一個令人喜出望外的好消息,要漲工資了,聽說還是翻番地漲。原來,近年來國家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造成了物價的大幅上漲,然而人們的收入並沒有隨着物價而調整,使得老百姓的購買力嚴重下降,也對社會的安定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因此國家決定大幅提高公職人員的工資水平,制定的方案就是在原工資基礎上翻一番。雖然這是個大喜事,是個值得讓人高興的事,可是這個方案帶來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那就是進一步拉大了收入差距,對低收入羣體,包括剛進廠的學生是不太公平的。舉個例子張洪亮現在工資一百一十五元,王俊才比他多加了兩級工資是一百三十五元,差距是二十元,在現有基礎上翻番,張洪亮工資變成二百三十元,而王俊才工資變成了二百七十元,差距進一步拉大變成了四十元。這樣比不明顯,再以劉立生的工資比較就明顯多了,他現在工資是三百二十元,比張洪亮多二百零五元,翻番後是六百四十元,比張洪亮多了四百一十元。看出來了吧,就是原工資越高,越沾光,漲得越多,原工資越低,漲得越少,越喫虧。這個政策明顯對高收入羣體有利,對低收入羣體不利,誰是高收入羣體,顯而易見,除了少數的老職工,就是對當官的有利,對大部分工人和新員工是不利的。所以說,方案一公佈,立馬引起了軒然大波,差點造成嚴重的罷工事件。
現在工廠裏瀰漫着一股躁動的氣氛,剛開始的時候,只是侷限在各自的班組或辦公室內,慢慢地向整個廠區蔓延。不患貧富患不均,歷史上很多問題都是由此引起,本來漲工資是皆大歡喜的事,可是因爲政策制定的不到位,或者沒有考慮低收入人羣的利益,所以反而造成了很嚴重的負面影響。
由於去年發生年終獎風波時,王俊纔出面給大家解決了問題,所以去年分配來的學生又聯合了一些老和新的學生大約有二十幾個人,一起來找王俊才,希望他能挑頭帶領大家一起去找廠裏,這可把王俊才難住了。漲工資的方案是上級制訂的,廠裏只是執行,這事情找廠裏也沒有用,總不能領着人去上級單位,那不成上訪了嗎,那對他肯定是不好的。但是如果直接把這事推脫了也不行,畢竟威信建立起來不容易,以後他還得依靠這些弟兄們幫助支持呢。另外他也覺得這個方案有問題,雖然他根本不在乎這點錢,不過工資畢竟也是自己應得應分的,他思慮再三,說道:“弟兄們,大家聽我說。首先我和大家一樣,也覺得這次工資調整方案有問題,我也很想去找廠裏,但是有三點原因決定了我們不能去。第一,這次的情況和年終獎那次不一樣,年終獎涉及的人就我們十幾個,我們不去不行,而這次涉及到了所有的人,領導不會因爲我們幾個去找就會改變主意的。第二,既然涉及到全廠職工,肯定不止我們這幾個有意見,我想有意見的人多了去了,那麼多的人肯定有人去廠裏找的,所以我們更不能挑這個頭,我們可以跟在別人後面,這樣即使以後廠裏處理人也處理不到我們頭上,槍打出頭鳥啊,弟兄們。第三,這件事我可以抽機會私下裏向劉廠長反映一下,我想領導肯定也接收到職工們的意見了,他們肯定也在研究怎麼處理這件事的。怎麼樣,大家覺得這樣行嗎?”大夥聽完王俊才的發言,也都覺得有道理,有些人本來就是來湊熱鬧的,就準備撤了,可有一些人心有不甘,還覺得可以去找一下,就提出來找一找試一試。王俊才就沒辦法了,這時盧成功看不下去了,這不是爲難王俊才嗎,別人不知道劉廠長和王俊才的關係,他可是知道的,讓王俊才帶頭找老丈人的麻煩,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嗎。於是他開口說道:“弟兄們,聽我說一句,我覺得老四的話非常對,咱們現在去找沒有用,時機也不對,而且剛纔老四說的槍打出頭鳥那句話非常對,歷來各種羣體事件都是處理挑頭的。另外,我在這裏提醒一句,大家別忘了我們的身份,我們和工人不一樣,我們是幹部,既然是幹部,覺悟就不能和工人一樣,儘量不要給領導添麻煩,如果給領導找了麻煩,同樣的事情,幹部和工人的處理是不一樣的。最後我要說的是,漲工資這個方案,既然很多人都有意見,我相信上級是不會坐視不理的,所以我奉勸大家還是不要去湊這個熱鬧了。”盧成功這一說話,那些想再去找的人也打消了念頭,大家紛紛表示,回去靜觀其變好了。衆人紛紛離去,王俊纔上去拍了一下盧成功的肩膀說的:“謝了,大哥,要沒有你站出來,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盧成功笑道:“不用客氣,誰讓咱們是兄弟呢。”一旁的張洪亮也說道:“本來我也想說他們一頓的,這不是個小事,這些人這不是給老四添麻煩嗎,誰知我還沒張嘴,他們就散了,看來也還算是明白點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