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一天。
老城區今天，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一輛黑色的賓利轎車，駛進了這個只有一車寬的小巷子裏。
街坊領居，雖然不認識這車是什麼牌子。但光看着，就知道價值不菲。
這是哪家的孩子發了大財啊？
一個個紛紛議論，甚是妒忌。
賓利車一路來到三十二號門前，司機拉開車門，上面下來一個年事已高的老人。
他杵着柺杖來到刷着紅漆的木門前，親自擡手敲響了門。
來人，竟是周家，周如龍。
“你今天過來，應該不是求情，說說吧，什麼事？”帝世天開門見山的問道。
整個周家，唯獨這個人，帝世天對他沒有恨意。
能夠在權勢面前保持本心，說明他這個人還不錯。
“你是不是有些太高看老頭子我了，不管怎麼說，那也是我的家人。”周如龍苦笑一聲，何爲無奈，他現在體會深刻。
“阻止不了，又何須做徒勞無功的事。”帝世天笑了一聲，周家的隕落已經是註定的事情。誰來，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徒勞無功？呵呵，也對。有時候啊，人活着真的不知道是爲了什麼，就像我周家，看似在這片地方呼風喚雨，可也不過是你們這些大人物之間博弈的犧牲品。”
周如龍無奈了笑了兩聲，握着柺杖的手也不禁握緊了些，能夠看出他是有多麼的不甘。
“人，一旦被名利矇蔽了雙眼，就不會考慮後果。如果你周家當年沒有成爲別人手中的刀，事情又會是另一個結果。”
帝世天深深看了他一眼，看來他當初雖然沒有參加到陷害古家的事情當中，但也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成爲別人手中的刀？”
周如龍搖了搖頭，繼續說道：“說起來，當年的確是我那女兒貪圖名利，做了錯事
但就連江家那樣的世家都成了刀，我們周家又有什麼選擇？不成刀，就只能成爲刀下亡魂。
當年，北海城想要取代古家的，大有人在。
周家不做，他們也可以去找別人，古家，逃不過那一劫。”
他的話，很有道理。
但帝世天，卻是跟着搖起頭來，“每個人做出的選擇不同，所要承擔的也截然不同，就像你和你周家。
你那怕是死，也不願意背叛古家。
而你周家其他人不同，他們怕死，貪婪，甘心情願的去做背叛者。
沒有人逼他們，相信就算沒有人想古家亡，你周家衆人只要有機會，也必定會做相同的事。”
這一番話，直白的將人性說了出來。
周蜜，她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只要她有能力取而代之的東西，就一定不會甘心居其之下。
這一番話，同樣讓周如龍啞口無言。
良久，他再次開口，“當年古家對周家的恩情，我一直都不敢忘。今天，我來的目的也不是找你求情。”
帝世天沒有說話，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這裏有些東西，相比對你很是重要，作爲交易，我希望你能夠放過周家沒有參與那件事的孩子們。”周如龍又開口了。
帝世天還是沒有開口，他的本心，也不會牽連無辜的人。
但，他就是不喜歡別人跟他談條件。
但現在，只有幾片枯葉，在垂死掙扎。
周如龍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一雙老眼，精光直冒。
一時的凋零，代表不了什麼。明年春天，它會再次盛開。
屆時，綠葉叢生，一個年輪，一代新人換舊人。
“古楓那孩子的骨灰，在我那。”
“當真？！”一句話落下，帝世天的目光瞬間移動，如雷電閃動，強大的壓迫力瞬間倒向周如龍，院中的石墩竟也有了絲絲裂縫。
“你別激動，我一把年齡，可經不住你這樣來兩下子。”周如龍連連擺手，胸口悶的厲害。
“當年他死後，我實在不忍心看到恩人之子被拋屍荒野。所以，就偷偷讓人把他的屍骨收了起來，爲了不讓人發現，我叫那幾個跟了我十幾年的心腹都滅口了。”
“把骨灰給我。”帝世天冷聲說道。
“放心吧，老頭子我今天來可不是拿這威脅你的。”周如龍笑了一下。
不多時，一箇中年人抱着一個骨灰盒走了進來。
帝世天的呼吸明顯變的急促，眨眼間，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骨灰盒已經到了他的手中。
這……
那個男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我是誰？
我在那？
發生了什麼？
就在他還震驚的時候，周如龍揮了揮手意識他退下。
隨後，笑呵呵的對帝世天說道：“這個社會，像你這麼重情重義的人真的不多了。”
帝世天沒有理會，只是抱着骨灰盒默默的低着頭。
瘋子，你的仇天哥馬上就會幫你報了。
你的女兒，天哥也替你照顧的很好。她很聽話，等忙完手頭上的事之後，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帝世天的乾女兒。
你在那邊，可以安心。
微微顫抖的雙手，可以看出此刻的帝世天情緒是多麼的不穩定。
“老夫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把這個東西親自交給到你的手中，現在目的達到了，我也該走了。”
周如龍站起身，背影看起來是那樣的落寞。
即將要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他，心裏是多麼難受他人根本體會不到。
但他，不怪帝世天。
如果周家當年選擇的是與古家共進退，而不是背信棄義，雖然結局可能並不會改變。
但至少，不會落得一個白眼狼的罵名。
帝世天看着他的背影沒有說話，他明明可以用古楓的骨灰來和自己談條件，但他沒有，只是希望自己不要牽連無辜的周家人。
這根本，算不上條件，因爲帝世天從來沒有想過亂殺無辜。
周家如龍，當如此。
“對了，老夫有必要最後再提醒你一句。爲了這件事，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別再查下去了，這樣，只會把你自己也搭進去。”臨近門口，周如龍又轉身說道。
“從來沒有人，能夠一手遮天。”帝世天笑了笑，還有一句話沒說。
就算有，他帝世天也能將其給砍了。
周如龍搖了搖頭，知道自己多說無益，杵着柺杖離開了。
走出巷子之後，他從裏掏出一個密封的文件袋。
“就怕那隻手，真的大到了遮天的地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