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一直都覺得，蘇塵根本就不像是現實裏會存在的人，甚至是直到現在，她心裏纔有了這真的是個大活人的感覺……
“或許他一直都是這樣，只是能經常見到這一幕的人裏面，並不包括我……”董小琳心中流轉過念頭，複雜黯然的情緒又在心底浮動。
陳芷雪見她心情依舊低落，以爲她是觸景生情，想起了早就離婚現在已經是遠嫁國外的媽媽。
她沒有說什麼，只是扁了扁袖子，拿起蘇塵擀的餃子皮，包起了餃子。
“來，一起動手。”
董小琳壓下心中情緒，看着陳芷雪略顯生疏，但又明顯不是第一次包的手法，有些愣愣道：“芷雪，原來你還會包餃子。”
陳芷雪看着自己精心對待，但依舊有些七扭八牛的餃子，不好意思笑了笑道：“也沒有，前些天在我爺爺家的時候試着包了一回。”
“真好啊。”董小琳微微嘆了口氣，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羨慕情緒。
她家裏爺爺奶奶去世的早，家裏她老爹的工作和身份，和親戚出了不少齟齬，不是這個想辦那個事，就是那個想辦這個事，想法子想讓他爹以權謀私，給與便利，鬧得她老爹爲難又心煩，最後索性一個不見。
這些年來，她差不多都是這樣一個人過的年，不過之前好歹她哥也在家，所以也算不上徹底冷清。
而今年，因爲董胖子害怕董濤回來再鬧什麼幺蛾子，所以直接讓他在那邊過年，而董濤也因爲一些事情，今年過的也是格外消沉，完全沒有回來的心思，讓她也只能獨自黯然。
“別愣着了，趕緊動手，不然我的可不給你喫。”陳芷雪見她依舊發愣，出言打趣了一句。
“動手……”董小琳去洗了手，坐了回來，學着陳芷雪的樣子，將麪皮在左手心攤開，然後右手用筷子挖了餡兒，放在上面。
再然後，她又是有些發愣，心裏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捏的感覺。
果然，看和做是兩碼事。
“從這裏開始捏，輕着點兒用力，另外餡兒別放太多，不然會跑的哪都是……”陳芷雪扮演起了傳道者的角色，將自己僅有一次包餃子的心得，傳授給了董小琳。
蘇塵看着這三十個歪七八扭，足足可以和之前蘇果果彌生包的相媲美的餃子，心裏已經能想象到等煮出來後，鍋裏會是個什麼樣子。
他手頓了頓，自己拿起餃子皮包了起來。
於是，董小琳停手了，一臉目瞪口呆，又羞愧不已。
陳芷雪也停手了，鼓了鼓腮幫子。
蘇塵老神自在道：“這是給芷雪喫的，她給我包了餃子，我自然也要給她包一些。”
陳芷雪聞言，眉眼間頓時展露了笑意。
一時間，董小琳心裏倍感淒涼，只覺得冷冰冰的狗糧在往臉上拍着，嘴裏塞着。
不過轉念一想，今晚本該是人家的“二人世界”，是她過來打擾了……而這麼一想，她心裏又重新有了陽光。
喫過餃子後，三人上了天台，看着外面的夜景，與時不時綻開的煙花。
董小琳和陳芷雪則聊着過年後的打算，聊着以後的迷茫。
蘇塵在一旁靜靜聽着，他手邊燒了一爐碳火，上面一壺酒汩汩冒着熱氣。
片片雪花無聲無息飄下，落在了董小琳脖頸中，她頓感一涼。
“咦，下雪了！”她擡頭驚訝說了一句。
年三十晚上，不對，應該是大年初一下雪，可還真不多見。
“下雪了。”陳芷雪攤開掌心，小小的雪花落在其上。
蘇塵抿了口酒，微微眯眼，享受着這一刻的靜謐。
兩個女孩兒也學着他的樣子，各自倒了一些酒，小口喝了一點。
陳芷雪微微點頭，她也算出身將門世家，還是嬰兒的時候，就被老爺子抱在懷裏用筷子蘸着酒給她嘗味道，所以並不太排斥這個，只是很少會自己去喝。
董小琳沒有這樣的經歷，她是真正的第一次喝酒，一口下去，頓感一股灼燒辛辣直入胃中，腦門上頓時冒出了熱汗。
她齜牙咧嘴片刻，也不顧不上再矜持什麼，拿起筷子往嘴裏塞起了喫的，以淡化酒味。
蘇塵瞥了一眼，只覺得這妮子有點不識味道。
陳芷雪也是好笑：“一點點喝，這又不是水！”
董小琳嘶哈着嘴，辛辣灼熱之後，便是暖洋洋、又帶着些麥芽糖甜的味道從口中傳出。
“原來喝酒還挺舒服的。”她臉上帶着駝紅，嘴裏說着，然後便又自顧自地又倒了一杯。
蘇塵也不管她，眯眼品着酒味。
陳芷雪卻是有點詫異，小琳這丫頭，怎麼感覺有點酒鬼的潛質？而且還是個不勝酒力的酒鬼……
兩杯酒下肚，眼睛裏已經是有點找不着北的醉意了。
“帶她回房間吧。”蘇塵說道。
陳芷雪喝了點酒，臉上也有些紅潤，聞言輕輕嗯了一聲，將走路都已經不怎麼穩當的董小琳送到了之前她常住的那間屋子裏。
蘇塵看了董小琳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沒過多久，陳芷雪回到了這裏，蘇塵站在欄杆前，將溫熱的酒遞給她，她小口小口喝着，感受着其中的暖意。
蘇塵眼睛眯着，陳芷雪似不在意般問道：“會有點不開心嗎？”
蘇塵輕聲道：“被打斷了約會，確實有點小小的不爽，但沒什麼，跟這個比起來，我不想你不開心。”
陳芷雪嘴角微勾，爲他倒了杯酒，哪怕是她，心裏也都是有些愧疚的，要是剛纔蘇塵說什麼沒事，沒有不開心，她反而會覺得那不是真話。
天台上時間靜靜流淌，遠處青州城內燈火如晝，將近些年原本日漸淡化的年味，此時又濃了不少。
“新年快樂。”陳芷雪輕聲道。
蘇塵低聲一笑，伸手抱住她，同樣道：“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