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百年爭戰 >第十一章 奕經連戰連敗
    1842年3月,川陝甘援軍終至蘇州,楊威將軍奕經即行入浙。

    幕僚臧紆青道:“浙兵屢敗,軍心已散,即斬提督餘步雲,以肅人心。夷船堅炮利,不宜正面交鋒,可廣佈散兵,人自爲戰,戰不擇地,伺伏道路,見夷即殺,遇船即燒;待時機成熟,傾力反攻,或有勝機。”

    奕經道:“吾正規大軍,何必雞零狗碎,三路反攻,逐次合圍,北路沿岱山攻定海,中路由慈溪大寶山攻鎮海,南路由余姚攻寧波,另遣策應部隊查漏補缺。”

    道光帝贊曰:“我君臣共迓新禧,仰叨天佑迅奏膚功,卿等宜加勉加慎,合力同心,引領東南,揚我國威而殄逆衆。”

    甫臨戰場,奕經心神不寧,去西湖關帝廟許願,順卜一簽,籤示:不遇虎頭一人喚,全家誰保汝平安。虎屬寅,而今年正是壬寅年,今月即是寅月,後日是寅日;虎喫羊,羊即洋人。奕經當機立斷:四寅期扮虎攻夷。

    1842年3月10日寅時,奕經下令進攻,三小時不到,三路軍皆敗。英軍反攻,慈溪失守。

    奕經上奏:運籌半載,雖斃夷酋百人,燒夷船數只,但攻無可進,懇請再調勁旅襄助。

    道光帝批諭:此番似乎頗有把握,但事總與願違。事已至此,添調何難!再圖進剿,可確保功成?

    浙江巡撫劉韻珂奏,爲大兵在慈溪失利,事勢深可危慮,謹將實在情形,由驛恭折密陳,仰祈聖鑑。

    查此調集各省兵勇,兩遭挫動,銳氣全消。他處未經接仗之兵,亦皆聞敗中餒,若復欲鼓而用之,其勢必難再振,所焦慮者一也。

    現在各兵既難深持,似宜另調,然西北各省距浙穹遠,非四五月之後不能到齊,該逆驕縱已極,未必如前次之伏而不動,事等燃眉,豈能遠待於四五月以後,況各省兵員強弱參半。既如浙省初次所調之壽春兵,極爲精勇,及第二次復行調派,其膂力材技與初次迥不相同,他省情形諒亦如是,是即續行填調,亦恐無濟於用。臣所焦慮者二也。

    該逆火器之精,不獨大炮一項,其火箭火彈,亦無不猛烈異常,無可抵禦。我兵以血肉之軀,安能抵此毒焰。臨陣之際,該逆先在遠處施放火器,我兵但有數十百人被其所傷,則餘衆自然瓦解。雖有技勇,亦無所施。臣所焦慮者三也。

    論者本謂該逆不長陸戰,而兩年之中該逆略地攻城,皆在陸路,且能爬越山嶺,有漢奸爲之導引,各處蹊徑較我兵反爲熟悉,其陰謀詭計,覆在在出我所備至外,使我萬難防閒。臣所焦慮四也。

    水戰尤爲該逆之所習,我欲制其死命,必當籌海洋制勝之策。若僅攻之於陸路,無論現在師徒擾敗,未能取勝,即使日後幸獲勝仗,而該逆登舟遁去,我既無精煉之舟師,又無堅大之戰船,只能望洋興嘆。逆焰未熄後患無窮。臣所焦慮者五也。

    該逆前次在定海半載有餘,茲在寧波等處又經數月,以小信小惠邀結人心,在大家巨室自不致爲所誘,至無賴之徒則皆被該逆勾充漢奸,樂爲盡力。即有不甘從逆之人,亦因該逆並未侮辱,彼此相安。轉以大兵進剿,先在寧波、慈溪一帶屯紮兵勇,現被該逆偵知,將兵勇曾經住歇之房屋悉用炮火擊毀,各民人因急公好義,橫罹摧殘。此後人皆畏禍,孰肯用命。遲之又久,恐爲該逆之耳目者,將不獨在漢奸。臣所焦慮者六也。

    大兵屢敗,敵驕我餒,不唯攻剿綦難,防守亦極爲不易。恐該逆所到之處,無復完成。而乍浦爲江浙咽喉,省城爲根本重地,尤爲重要。現在乍浦隨駐有兵勇六千餘名,然本省之兵與閩省之勇,本不足恃,陝、甘等處兵勇爲數又屬無多,設被該逆豕突,恐難堵御。省城距尖山一百餘里,道路綿長,兵勇之數轉不如乍浦之衆。議者以尖山口內水淺沙淤,恃以無恐,不知該逆之杉船到處可達,原不論水勢之深淺,況且下春潮日長,水漸充盈,不特杉板船亦可駛入。此際人情震動,士氣不揚,雖經督臣率文武竭力鎮撫,而風鶴皆驚。迥非復從前之安帖。倘有逆船數只突然內竄,必致全城鼎沸,不戰自潰。且臣聞近來無業遊民,希圖搶掠,有不以該逆之內犯爲可懼,而以該逆內犯爲可喜者。紹興、嘉興等府比比皆然,即省中亦復不免。人心如此,又安能共謀保衛。臣所焦慮者七也。

    浙省十年秋成固屬歉薄,然未經成災之處仍屬有收。乃有漕各屬收納漕糧,業已數月多未完竣,且有收不及半之處,實爲從來所未有。此皆由逆氛不靖,花戶人等半已流離,半懷觀望,遂至輸納不前,追呼罔應。今大兵又復失利,催徵更屬爲難,體察情形實難免於貽誤,而地丁南米之不能催納,更可類推。且乍浦有警,則江省蘇松二府亦難免震驚。不特收糧多有掣制,並恐船行不無阻滯。臣所焦慮者八也。

    去冬杭州、湖州、紹興等府所屬各縣,匪徒聚衆搶掠,勢甚鴟張,雖有十一月猝被雪災而起,實則因該逆滋事,各匪明知地方官不能兼顧,故遂藐視逞兇。經臣萬委文武多方彈壓,威惠兼施,甫就解散,首要各犯尚未盡弋獲,當此人心震擾之時,難保不潛相煽惑,散而復聚。況上年雪災之後,春花多未布種,現存米麥蔬菜,價日增昂,小民度日維艱。即使前此各奸民未能復集,安保此外不另有不逞之徒乘機而起。臣所焦慮者九也。

    自該逆犯順以來,沿海七省也在喫重,該逆屢有至天津上海滋擾之謠,難保其不果竄突。各省將軍督撫思患預防,已盡臻嚴密。然以浙省之前後覆轍推之,臣不敢謂他省竟爾無虞,設令再有失事,實屬大虧國體。且就令該逆不復他擾,而浙者一日不能罷兵,他省即一日不能馳備。計七省一月之防費爲數甚巨,防無已時,即費難數計,糜餉勞師,伊胡底。臣所焦慮者十也。

    凡此十端皆屬必然之患,亦是莫解之憂,若不早爲籌劃,則國家之事豈容屢誤。臣病軀楮柱,心急如焚,寢食俱廢,輾轉思維,並無良策。將軍現赴海寧州查勘海口形勢,參贊大臣文蔚留駐紹興府城,調度前路防守事宜。究竟此後應作何籌辦,將軍等似亦商無定見。臣渥被生成,若不將實在情形直陳於聖主之前,設日後省垣不守,臣雖粉身碎骨,亦屬罪人。伏乞皇上俯念浙省事在危急,獨操乾斷,敕令將軍等隨機應變,妥協辦理。俾浙省危而復安,即天下亦胥受其福。

    伊里布,公忠體國,並無急功近名之心,臣生平所見止此一人。值此國困之際,可否重出,以擔憂局。

    道光帝閱奏,曰:“所奏不爲無見,穆卿何意?”

    穆彰阿諾諾無應,卻道河南黃河決堤事。

    道光帝曰:王鼎卿在豫,朕安。傳朕諭,盛京將軍耆英飛速赴京。

    耆英至京,與道光帝密議十幾日,定先剿後撫策。

    1842年4月2日,道光帝敕命耆英爲欽差大臣、杭州將軍,齊慎爲參贊大臣,賞伊里布七品銜,三人爲伍,偕同入浙。又詢奕經進剿是否確有把握?夷人來函需設法羈糜等等。

    奕經奏曰:浙東兵勇已逾三萬,或能重整旗鼓。

    清軍愈聚愈多,英海軍司令巴加、陸軍司令郭富不敢怠慢,速告遠在相港的璞鼎查,璞鼎查不想硬拼,傳令暫舍寧波、鎮海,轉攻杭州灣重鎮、江浙門戶乍浦,爾後北進嘉興,沿蘇州無錫常州,攻鎮江佔南京,切漕糧要衝。

    欽差大臣耆英至,揚威將軍奕經不爽,自將置身何處?前線搏擊殺敵乎?忽聞英軍已撤。奕經大喜,急奏:大軍攻克寧波,夷人遁逃鎮海,焚夷船多隻,逆夷死傷許多。

    道光帝亦喜諭:逆夷經此懲創,必心膽俱懾,希乘勝攻剿,驅敵入海,立不世之功。耆英轉任廣州將軍,趕赴粵地,尋機克服相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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