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百年爭戰 >第十五章 洪秀全夢裏天國
    公元1843年春,廣州院試出案,29歲的童生洪仁坤得知自個落第,“啊哈”一聲,暈眩而去,昏睡三日,醒來悠悠念念,遍尋孔孟書籍急欲付之一炬,忽一本《勸世良言》,赫然眼前,恰如靈光一現,怎地那般親切,洪氏急觀:近之時代,農工兵學商,各色人等,各用己意,跪拜神佛之像而求睿智廣開,中進士、點翰林。然多有讀書考試至五六十歲,尚不能進黌門爲秀才者,其沒拜神像乎;即拜,何故不佑其高中呵?此誠爲可笑,亦實可憐。殊不知,九天之外,神天上帝耶和華爲唯一之真神,呵護我等,我等生就戴罪之身,上帝耶和華派遣聖子耶穌以命代贖吾罪,傳福音拯世人……

    仁坤喟嘆:“此,丁酉之夢乎?”

    五年前,洪仁坤第三次無緣秀才,一病四十日,高燒夢幻,乘轎入一富麗堂皇地,一雞一虎一龍佇立,俊男美女逢迎,祥和老嫗爲其沐浴淨身,又有精緻小刀剖開身體,肝膽五臟一律換新,期間竟無血流,傷口隨即癒合。忘川河邊,一金髮黑袍老者,授寶劍、印綬與美果。仁坤食果納綬執劍斬妖……

    仁坤將此訴與族弟洪仁玕、好友馮雲山。

    馮雲山道:“兄異相異志、必成大事。”

    洪仁玕道:“此乃天意,定是上天令你拯救我等。”

    洪仁坤道:“吾天父皇上帝耶和華洪恩無邊,遣吾天兄耶穌下凡西天,捐命代贖世人罪孽。吾中國大地亦非聖土,吾乃太平天王大道君全,吾天父皇上帝命吾拯救此方世人,天父許吾可稱洪秀,又可稱洪全,也可稱洪秀全。”

    馮、玕二人俯首叩拜,齊念秀全天王、天王秀全。仁坤當仁不讓,唱曰:

    吾儕罪惡實滔天,幸賴秀全代贖全。

    勿信邪魔遵聖道,惟崇上帝力新田。

    天堂榮顯人宜慕,地獄幽沉我亦憐。

    及早回頭歸正果,免將方寸俗情牽。

    洪秀全爲表心志,當即將孔丘牌匾砸碎。逢人便講災難即將降臨,信上帝教者得免,入教者皆兄弟姐妹,日日有衣有食,時時無災無難。

    村民皆曰:“洪仁坤唸書念瞎了,還改名秀全,改個名就是秀才了?夷教無甚可信,去年他們還殺我們人哩,這不是助紂爲虐嘛。”

    洪秀全道:“從未有先知受人尊敬於本鄉及家中,父老鄉親看透我們啦。必須走出去。”

    洪仁玕苦訴:“哥,我就不陪你了。再跟你混我爹會打斷我腿。”

    馮雲山不屑道:“我爹也打我腿,你硬走他怎攔?”

    洪秀全道:“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

    秀全言罷,唱着歌子上路了。至廣州,無人聽訴;到順德、南海,苦口婆心,沒人搭理;又去從化、番禺、增城、清遠,振臂疾呼,只兩三人應。

    秀全嘆:“如此下去,天荒地老矣。”

    雲山道:“吾省人精,不易教化。廣西山高地遠,去那!”

    秀全:“廣西貴縣賜谷村,那有吾親。”

    1844年5月21日,秀全、雲山歷經千難萬險,抵廣西貴縣賜谷村王盛均家。秀全道明來意。

    王盛均道:“小地方,窮山惡水,玩不出花樣。洪、馮二哥識文斷字,私塾缺人,先混喫喝。”

    秀全嘆:“天下事,難矣。”

    雲山懇切道:“初入貴地,全憑盛均弟安排。”

    自此,二人白天授課,夜晚傳教,三月下來,竟有百人加入。雲山喜不自禁,秀全依然愁悶。雲山問故。

    秀全道:“凡事纏身,霧中雲裏。人問入教了,衣食在哪?災難了,爲何還有?平等乎?共貧窮矣!這不是吾意之料,吾要返粵,再研教義。”

    雲山道:“三月不到,百人皈依,強過此前半載。此處人們殷切,不可舍。”

    秀全道:“吾去意已決。”

    雲山留意更決,別過洪秀全,徑入潯州府,恰遇好友張永繡,馮雲山開宗明義。

    張永繡道:“馮兄志高,府城招搖,恐生禍事,此北桂平縣,有紫荊山麓,諸縣交接,地僻林密,人入不知處,可一展宏圖。”

    雲山邀往,永繡手指市井俊秀女子道:“愚弟志此,恕不能陪。”

    雲山獨入紫荊山,人生地不熟,生活無依,幫人拾糞、挑擔、割稻、燒磚,混點兒小錢餬口。

    一日,雲山忙碌不輟,有微風吹來,頓覺通體舒暢,一時高興,雲山風中起歌: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

    僱主曾槐英驚詫:“真乃高士!吾有眼不識。”

    雲山據實相告。

    曾槐英道:“吾乃監生,鹹知其中困頓,蟄此委實屈才。”

    槐英遂薦雲山至大沖村紫荊四富之一曾玉珍家做塾師。

    大沖村南有山,名喚平在山,山裏人家砍木燒炭,風來雨去,日夜忙碌,食不充飢衣不蔽體。雲山白日裏教孩兒們唸書,閒時則深入山間地頭,壘牆擔土,犁田收割,與一衆老農共生同活,熱切熟絡後,宣揚天父皇上帝耶和華、天王洪教主洪秀全、人人皆爲兄弟姐妹、有飯同吃有衣同穿等等。

    雲山身體力行、禮賢下士、言語懇切,人人皆信,皆曰:“信任馮大哥,跟着馮大哥,喫穿會有着。”

    兩年不到,馮大哥之名傳遍紫荊山區。一時間,龍山礦工秦日綱、那邦村石達開、金田村韋昌輝、山人村胡以晃、博白人黃文金、石人村王作新等慕名紛至。

    一日夜深,雲山正要歇息,二人來訪,一人自稱楊秀清,另一彪形漢子道:“楊哥哥乃玉珍老爺之舅舅。”

    自稱楊秀清的道:“先生可知我們這裏有小叔小舅,就沒有小二大爺,吾就是那小舅;他姓蕭名朝貴,大我一歲,非叫我大哥。”說完秀清自個呵呵先笑。被稱做蕭朝貴者亦嬉皮笑臉。

    雲山只得陪笑,道:“久聞久聞,久仰久仰,平在山拜上帝教者千餘,你倆拔萃。”

    秀清道:“先生客氣,燒炭人,喫不飽穿不暖。聽先生傳經佈道,受益的很,有事不明,特來請教。我教主洪天王何時親臨?我輩願俯聽訓導。教主可否見過天主耶和華?入教者既已是兄弟姐妹,爲何還有人不得喫喝?還有人罹患災難?”

    雲山一愣,默然片刻,道:“楊兄弟所思曠遠,天主皇上帝遠在九天,時刻施恩澤予世間。本望雨露均沾,無奈百密有疏。所以特派教主洪天王蒞臨,解民困頓。九天人間,相距十萬八千里,洪教主洪福齊天,夢中佇聆。爾我鼠輩兄弟,敢奢望天賜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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