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百年爭戰 >第三十一章 曾國藩長沙練兵
    武昌失守,咸豐帝震驚,斥徐廣縉:到楚以來,軍營未有起色。朕用汝,朕自知愧,朕問汝於心何忍何安。朕無奈,即刻拿汝入獄。又諭:向榮,尾追可嘉,授欽差大臣,兼湖北提督,專責兩湖軍務。兩江總督陸建瀛,授欽差大臣,署理江蘇、安徽軍政民務,扼賊東犯。雲貴總督羅繞典,授欽差大臣,速速移防荊、襄,防逆北竄。河南巡撫琦善,授欽差大臣,駐守中原,兼顧湖北,遙援荊襄。湖南巡撫張亮基,守護長沙,功高績卓,署湖廣總督。湖南布政使潘鐸,守長沙有功,署湖南巡撫。道員江忠源,屢挫賊逆,擢升湖北按察使。士民楊載福,守湘陰有功,擢升宜章營千總。

    不幾日,咸豐帝再諭:嘉慶年間,川、楚教匪蔓延數載,嗣後行堅壁清野之法,令民團練保衛,旋即蕩平。即令廣西、湖南地方,多有團勇保護鄉里,賊不敢逼,且有殺賊立功者。

    現着各該督、撫分飭所屬,各就地方情形,妥籌辦理,並出示剴切曉諭。或築寨浚濠,聯村爲堡;或嚴守險隘,密拿奸宄。無事則各安生業,有事則互衛身家。一切經費,均歸紳耆掌管,不假吏胥之手。所有團陳壯丁,亦不得遠行徵調。各團中如有捐資倡助,或殺賊自效者,地方官即申詳大憲,據實奏聞,朕必立加獎敘。

    凡土著良民,各有產業。與其倉皇遷徙,拋棄田廬,轉不免土匪乘機搶掠,何如堅守鄉里,以子弟衛父兄,以家資保族黨乎!

    工部侍郎呂賢基,即刻赴皖,會同安徽巡撫蔣文慶及周天爵辦理皖省團練事宜。在籍侍郎、幫辦湖南團練大臣曾國藩,切勿再延,速至長沙練勇;張、潘、曾三人務必協力同心,防賊南返。另,安徽亳州雉河集地方,十八股捻匪聚衆叛亂,安徽巡撫蔣文慶,務必督促將弁,竭力剿堵,扼此股逆匪於萌芽之中。

    工部侍郎呂賢基接旨,一刻不敢耽擱,赴皖即疏:江寧以東西梁山爲要隘,必先扼守。廬江爲江淮門戶,宜令重臣駐紮。巢湖出江當梁山上游,地方匪徒宜招撫,免爲賊用,且可與梁山爲犄角。

    聖意雖切,曾國藩仍不願中止丁憂,以落“奪情”之名。

    摯友郭嵩燾三番登門,一再相勸:“公素具澄清天下之志,今不乘勢而出,拘於古禮,一味謙延,何益於君父?且墨絰從戎,古之制也。”

    曾書麟正色道:“爲父以爲,君子之志,修身治國平天下。今逢亂世,若一味修身,任賊禍亂桑梓,親人流離失所、橫屍荒野,縱修得神仙身,有何裨益?”

    被父怒斥,國藩再不延宕,偕郭嵩燾,素身簡裝,趕赴長沙,中途,遇舊識羅澤南率湘勇遊弋。

    曾國藩執以弟子禮,道:“先生不憂門庭多故,而憂所學不能拔俗入聖;不恥生事之艱,而恥無術以濟天下。國荃、國葆人模狗樣,幸賴先生教導。”

    羅澤南揖手謙讓,道:“滌公朝堂錚錚,湘楚鳳凰,爲吾等之楷模,萬勿再出先生之謂。”

    曾國藩道:“吾奉聖諭,團練湘省,羅兄可願隨行?”

    羅澤南道:“願附滌公麾下,蕩平粵逆。”

    曾國藩大喜,即刻攜手羅澤南,直奔長沙而去。

    張亮基聞曾國藩至,偕潘鐸、左宗棠城外相迎。

    曾國藩道:“不欲復執守制不出之初心,能盡一分力,必須拼命效此一分,成敗利鈍,付之不問。石卿大人、振之大人、季高先生守城功卓,曾滌生自愧不如。”

    四人幾番客套,張亮基即納左宗棠意,將湘楚練勇,悉歸國藩名下。

    國藩別後,張亮基道:“季高先生,人生無常矣,先生守城功最,吾欲爭四望三,不想僅賞加六品同知。”

    左宗棠道:“還只是個銜。”

    張亮基訕笑道:“曾滌生,未見一匪,即二品幫辦大臣。季高先生,曾滌生其人,如何?”

    左宗棠道:“不甚熟,嘗聽人講,曾滌生行事淡緩;京城十幾年,先附穆彰阿,又依倭仁,行事爲人,似不簡單。但看其現形,正派而肯任事,惟覺才具稍欠展開。”

    張亮基道:“鄂地常蘭陔一衆官員已葬身賊手,吾等此去補缺,前途難卜。已納先生意,各縣練勇,盡歸曾下。曾滌生練勇,惟願可助一力。”

    左宗棠道:“曾氏練勇,名正言順;聚力爲一,或有作爲。”

    夜深深,野茫茫,曾國藩枯坐對殘燈,無語長嗟嘆。人報江忠源求見。國藩捫眉一掌,怎生忘了岷樵。鞋不及搭,疾步飛迎,執手跺足,只道:“岷樵岷樵,腿傷好否腿傷好否。”

    江忠源道:“已無大礙,幸蒙滌生兄誠薦,方有今日之實。”

    曾國藩道:“岷樵客套,兄目光如炬,十載之前即預有此變,且首募楚勇,出湘剿匪,一戰象州,二戰桂林,三戰蓑衣渡,再戰蔡公墳、力守長沙城垣八十一日,功勳卓著。書生禦敵,吾湘省第一人也。”

    江忠源道:“賊已坐大,何功之有!”

    曾國藩道:“賊之大,非兄能控,兄之戰力,無人可抵。領兵禦敵之方,令行禁止以外,其餘各方,速速告吾。”

    江忠源道:“待人推誠,善撫士卒,甘苦同享,多施恩惠。如此,領兵猶如神助。至於禦敵,深感慚愧,吾已拼盡全力,而賊愈坐愈大。明日,即要開赴鄂地,再行殺賊。”

    曾國藩道:“吾之練勇,欲參照前明戚繼光、近人傅鼎成法,但求其精,不求其多;但求有濟,不求速效。吾之納勇,盡募新勇,不雜一兵,不濫收一弁,掃除陳跡,特開生面。概求吾黨質直而曉軍事之君子將之,以忠義之氣爲主,而輔之以訓練之勤,相激相劘,以庶幾於所謂諸將一心,萬衆一氣也。吾意,以羅澤南練勇爲本,納長沙城內新寧勇、南勇、瀏勇、寶勇,挑精去雜,組左、中、右三營,以王鑫、羅澤南、鄒壽璋分統之,苦練一載,弁勇能跳丈高之屋、可跨丈寬之溝,再行殺敵。岷樵以爲如何?”

    江忠源道:“羅羅山,悉“六藝”,文可經世,武已致用。麾下書生弟子,王鑫、李續賓、李續宜、蔣益澧、楊昌濬、羅信南、金松齡等,個個人中翹楚。滌生兄,吾即赴鄂殺賊,兄精練勿負,可爲後方堅盾。東南皆水鄉,敵據有江路,舟船逾萬,已佔洞庭、長江水道。而吾以陸擊之,無水師,勢常不及,賊萬難消滅。必與敵爭長江之險,而後可以言戰。吾即上疏,造戰船百艘,配夷炮千尊,交於兄練,兄務必練一精煉堅固之舟師,水陸並用,方爲萬全。“

    曾國藩道:“如此甚好。賊已坐大,非朝夕可滅,刀槍無眼,岷樵兄切勿意氣用事,穩紮穩打爲上。吾坐鎮後方,購炮置槍建水軍,練百戰不殆之精卒,絕計援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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