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百年爭戰 >第一百八十章 左宗棠陝甘平亂(4)
    第一百八十章左宗棠陝甘平亂(4)

    湘軍譁變音訊至京,闔朝皆驚,御史宋邦僡即刻奏請裁撤高連升、劉松山之老湘軍,以絕後患。

    慈安太后道:楊載福、雷正綰、曹克忠、陶茂林等皆因潰兵致敗,前車之鑑,不可不防。

    恭親王奕訢道:啓稟皇太后,自古至今,未聞有屢勝被裁之軍。左宗棠之湘勇,兩戰皆勝,頻摧強敵,屢復陷地,奴才以爲不可遽裁。

    慈禧太后道:風起於青萍之末,未必止於草莽之間。湘楚之軍,自鮑春霆起,屢屢譁變不止,不可不防,務必嚴防。江淮之軍,未聞譁潰之部;劉銘傳之銘軍、郭松林之武毅軍、周盛傳之盛軍,久駐一地,無所事事,必自萎靡。左宗棠倘若不能馭軍,李鴻章亦可北上西顧。

    奕訢道:啓稟皇太后,臨陣換將,已是兵家之大忌;戰仗即開,更不可輕言易帥。左軍氣勢正盛,煩請皇太后復再察觀時日。

    軍機大臣文祥亦附。

    慈禧太后道:罷了罷了,曾國藩駐札保定,近在咫尺,速召其問話。

    文祥復言:啓稟皇太后,陝甘署督穆圖善、署理寧夏將軍金順、綏遠城將軍定安,現正於秦隴前防,與逆纏鬥,戰地諸事,三人身臨其境,必定爛熟於心。

    慈禧太后道:穆圖善、金順二人,從多隆阿南征北戰,軍功累累;昔日,河西一帶寇氛日熾,綏遠城將軍定安籌餉練兵,部署守禦,軍聲大振,寇聞風而去。此三人者,皆能臣悍將也。速傳密詔,陝甘諸將各軍,如有不法情事,三臣務必如實奏稟。

    曾國藩接旨,速即進京,上言道:啓稟皇上皇太后,此時西陲之任,倘左宗棠捨去,無論我不能爲之繼,即起胡文忠公於九原,恐亦不能爲之繼也!癤蘚之疾,不足爲慮。高連升、劉松山二部於陝西宜君、綏德兩處有潰變之案,實因軍士久役所致。該軍剿辦得力,銳氣未減,未可遽議撤遣。

    慈禧太后頷首,道:速諭內閣,陝省各營,旬日之間,勇丁兩變,殊屬不成事體。左宗棠身統師幹,責無旁貸。應如何整頓營規,撫馭將士,預籌弭變之方,務當悉心籌劃,以固軍心而杜後患。

    曾國藩叩別告退,甫至保定,即召趙烈文議事。

    國藩道:營中兵勇結盟一事尤爲莫大之患,近年以來,各營相習成風,互爲羽翼,抗官譁餉,皆由於此。然起因皆因缺餉,兩宮若不切實督促,實乏遏制之良法。

    趙烈文道:兩宮何意,吾瀟湘之師無恙乎?

    曾國藩道:老左連勝,暫且無恙。老左即敗,吾必死保。曾左一家,脣亡齒寒,老左一倒,湘軍完矣!湘軍裁撤,吾等皆爲俎上之魚肉,爾不見,兩江新督馬新貽正於金陵編練五營馬軍,此人磨刀霍霍,剿匪乎?

    趙烈文道:西宮之獨斷,果然老辣。

    曾國藩道:金陵城破,無一絲銀兩,爾信乎?吾若西宮,亦必嚴查。

    趙烈文道:恩師可有破解之方?

    曾國藩道:年初進京陛見,打點豬狗畜類,耗銀甚巨;昨日陛見,亦無二樣,朝無君子,人事僨亂,恐非能久之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吾即致書左宗棠,務必嚴格約束麾下,切勿貽人口實,橫生波折。兩江新督,其若難得糊塗,自是其樂融融。

    左宗棠接旨,即召衆將,議攻金積堡。

    左宗棠道:金積堡背倚黃河,靈、秦二渠環繞,青銅峽鎖其南,周遭堡寨林立,易守難攻。吾令,劉松山部,沿鎮靖堡西進,首攻靈州、吳忠堡,扼金積堡以北;張曜、金順二部,泅渡黃河,自石嘴山南下,斷賊渡河遁逃之念;雷正綰、黃鼎二部由固原北進,封堵金積堡南路。各部分進合擊,旬月之內,務必會師於金積堡城下。

    劉松山得令,即遣一部,佯攻花馬池,松山自率主力,狂飆西進,9月6日,進抵靈州城東,鏖戰一日,蕩平二十餘堡寨,翌日,抵近吳忠堡。

    吳忠堡距金積堡不足十里,馬化龍驚悸,急掘秦渠之水自固,復又致書左宗棠、穆圖善,代爲陝西茴軍乞撫。

    陝甘署督穆圖善審時度勢,遂與綏遠城將軍定安聯疏:忽接馬化龍函開,提督劉松山帶領大兵突抵吳忠堡,率行槍殺,有不分良莠之意,致已降伏民衆,頓生猜疑,聚衆滋事,該紳無奈,遂邀請胡昌會仍回金積堡商辦。胡昌會正擬前往,又聞陝甘民衆麇集金積堡,有與大軍接仗之意,尚不知大局如何,呈請核辦前來。

    臣查左宗棠派劉松山一軍由北進逼,原系追擊董志原竄賊,免致蔓延爲害。

    該署總兵胡昌會所請各該頭目倶願投誠,固難保非勢窮乞降,藉緩我師,惟查靈州紳民馬化龍本系營弁,自寧夏郡城失陷,被逆匪馬兆沅遏脅,致靈州復行變亂,其時尚知約束金積堡民衆,不許出外滋事,事先向雷正綰、曹克忠兩營求撫。

    該紳交銀交糧後,曹克忠帶兵進扎滾泉,該紳恐民衆疑懼,上稟諫阻。曹克忠等不從,致陝西民衆拼死抗拒,大挫兵威。而馬化龍仍勸諭本堡民衆安靜待撫,並設計將馬兆沅殺斃。

    追臣奉旨督辦軍務,該紳復具稟乞誠。初次捐修渠工銀八千兩,米十五萬斤,並呈繳器械馬匹多件。嗣該紳安緝地方,保衛民衆,勸導匪衆投城,擒斬叛亂陝匪,曾蒙恩賞加提督銜,是馬化龍之深明大義,矢志靡他,證之前事,已可概見。

    今官兵行抵吳忠堡,如果率行槍殺,則金積堡與靈州均脣亡齒寒,自不免羣生惶惑,鋌而走險,勢所必至。

    臣不敢謂寧堡已降之衆皆良民也,但無事之日,善者相安,惡者自隱受其制,若兵自外來,事起倉促,居民不知其意之所在,善者不免驚疑,惡者亦必圖一逞以自快,彼時各頭目如瑪化龍等雖可信其立志堅定,而教下之人多情急變生,必致理喻勢禁,兩爲束手,即能大獲全勝,而已上幹天地之和。

    若官軍稍有不利,匪氛四起,則東路未定之鹽、固,西路已撫之肅州,皆成變局。

    左宗棠剿而後撫,亦未必能堅固民衆之信。臣雖將交卸,不敢知而不言,除飛飭胡昌會督同馬化龍仍行妥爲開導彈壓本地民衆,毋得妄起猜疑,並確探北路進兵情形,另行奏報外,爲此附片密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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