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就死完了?來人,加把勁兒,這一次蓋牢固點兒!省的哪一天又被拆了!”
手底下的一羣士兵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賣力地幹着活兒。
天穹宮,沐予自人間回來之後,就一直在書房裏閉門不出。
艮卯來看他時,看到一孤零零地坐在位置上呆愣愣地一動不動,差點以爲這不是他親哥。
“王兄,有一件事,思來想去,還是得告訴你一聲!”
艮卯自上回鳳族婚禮風波之後,一直處於偏執狂的低氣壓狀態,甚至有的時候發起怒來會時不時牽連身邊的人。
其中洛桑就是那個倒黴蛋,而自從上回沐予因爲她對自己大怒了一場,倒是拉回了艮卯不少神志。
最起碼到目前爲止,他的行爲舉止還是很符合天界二殿下的身份的。
沐予擡了擡嘴,看了一下艮卯,想說什麼終究是沒能開口。
“不過在我說這件事之前,王兄可否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的身邊,是否真的非她不可?”
艮卯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而這個她指的是誰,沐予和艮卯都心知肚明。
“非她不可……非她不可……”
沐予偏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之處,就在剛纔,他親眼看着洛桑在自己肩頭永遠與世相隔。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至今還縈繞在自己腦海裏,一直揮之不去!
“艮卯你知道嗎?她剛剛,就靠在這裏,說有點喜歡我,然後…就沒然後了!”
沐予站了起來,用手狠狠地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眼眶再一次紅了。
“哥……”
艮卯哽咽地叫了一聲“哥”,這一聲哥叫的艱難而苦澀,讓他想起了失去浣顏的那一陣子,頓覺天地混沌,無從躲避。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逢時,此情何時了?呵呵,到現在我才明白,有些遺憾是怎麼都補不回來的,更何況是生前死後的遺憾。”
沐予有氣無力地坐會位子上,就是他說天帝,可面對生死,他也不過是普通人罷了。
“可你的她還在,而我的她……”
你的洛桑如今還在,而我的浣顏這輩子怕是都不會再回來了。
“王兄,將臣已被陣法所滅,我接下來說的這件事,是有關未來王嫂的,將臣在她以內似乎打入了某種印記,她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你說什麼?”
原本艮卯之前所問的那個問題是想探一探洛桑在自己哥哥心目中的地位想,看來現在的情況,似乎已經不言而喻。
“這是將臣死前親口所言,不過當時世無爭他們也在場,我不確定,這番話有沒有被他們聽了去!”
雖說當時在緊急關頭自己施法禁了將臣的言,但以世無爭的修爲,難保不被聽了去。
“他還說了什麼?”
而後,書房裏的兄弟倆一本正經地討論着,渾然不覺已經到了晚上。
晚上的小玉清府正殿之內,一衆弟子幾乎站了快三個時辰,都在等着他們重歸神位的神座開口訓示。
只是座上的洛桑似乎也同沐予一樣陷入了人間洛桑死去的陰影裏,還未回過神來。
所思和所念相互對望,二人眼裏皆是沒有主意,不知道該怎麼勸慰他們的師父。
“神座,時辰不早了,您剛從凡間回來,還是早些歇息吧!”
後來還是所念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嗯?你們還在啊,都站着幹什麼?該練功練功,該休息休息,都散了吧,讓我自己待會兒!”
“是,弟子遵命!”
待所有人散去,洛桑一下子就趴在了桌案上,雙手抱着頭,腦袋裏閃過的都是沐予在人間和自己的一幕幕畫面。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這是人間洛桑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這種感覺就像是黃粱一夢,如今人雖醒但夢還在,她這算是對沐予表白心跡了嗎?
如果算,那她現在應該幹什麼呢?如果不算,可話確實也是她說出來的!她下一步,該怎麼辦呢?
“要不去找找敖棪,他主意多,說不定有辦法!”
剛好也順便去看看敖棪的傷勢恢復得怎麼樣了。
就這樣,所思轉身飛往敖棪的住處。
往後這幾日裏,所思在傲蘭居閉門不出,沐予也像沒有人間風波那回事一樣埋頭公幹。
兩人好像形成了一種無形的默契,而這種默契倒是苦了一他們的衆屬下。
凌霄殿內,沐予還在處理東海百姓請命的事,就見文曲吊兒郎當地提着一壺酒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文曲把就放在了沐予的文疏上,饒有興味地吟誦着這一首《子衿歌》。
“今天啊,月老給我說了一個民間故事,我說給你聽聽啊?”說完,文曲還朝沐予擠眉弄眼了一番。
沐予擱下筆,坐回座位,心想,他又想搞什麼幺蛾子?
“說啊村東口和村西口,有一隊青年男女互相傾慕已久。”
“但是呢村東口那男子太過於靦腆,在表明心跡之後卻遲遲不去找女子私會,於是讓村西口的女子一陣苦等!”
“可是你想啊,女子嘛大都心眼小,男子遲遲不來找她,這讓她一度懷疑他是不是變心了。”
“於是她就寫詩埋怨:難道我不來找你,你就不來找我嗎?甚至連個音訊也不捎給我?後來你猜怎麼着?”
講到這裏,文曲順勢給沐予拋了一個問題。
“女子傷心欲絕?”沐予回答。
“錯!最終女子嫌棄那男子實在是過於窩囊,於是沒過多久就含恨嫁給了隔壁村的王公子!唉,可嘆哪,多好的一對有情人吶!”
文曲意味深長地惋惜道。
“改嫁?可是她不是喜歡村東頭的男子嗎?爲什麼要改嫁?”沐予皺眉,難道喜歡不是從一而終的嗎?
“人爲什麼不能改嫁?要是我,我也不會嫁給這麼一個對感情畏首畏尾、懦弱無能的人!”說到這裏,文曲激動的喝了一口酒,然後繼續吧啦。
“情愛有如權利,向來是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一個連喜歡都羞於說出口的人,你憑何認爲她會在原地等着你?”
說完,文曲將剩下的酒留在了案幾之上,故作深沉地用手拍了幾下沐予的背,瀟灑離去,留下沐予望着酒瓶獨自沉思。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麼?”
走到門口,文曲還往裏看了幾眼。
沐予啊沐予,我話都說道這個份兒上了,再聽不懂,那他就真的沒招了!
同一時刻裏,敖棪和所思在傲蘭居,也將這個故事的男女主換了一個位置,繪聲繪色地講給了洛桑聽。
不過全程大半都是敖棪在講,所思附和點頭。
“另娶?他不是喜歡村東頭的女子嗎?緣何要另娶?”洛桑問。
“哎呀,你笨啊!你喜歡人家又膽小如鼠地不肯走近一步,久而久之不就淡了嗎?那人家面對的可是隔壁村熱情似火又主動的王姑娘,傻子都知道該選誰了!”
由於敖棪角色帶入的太深刻,以至於激動的忘了他們原來商量的話術。
所思看到情況不對,直接用手頂了頂敖棪的胳膊肘讓他婉轉一點。
“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出擊!要是再等,別說大魚了,到時候連蝦殼兒都沒有了!”
“嗯?蝦殼?話本是這樣說的嗎?”所思越聽這傢伙說的越離譜,他究竟有沒有記住文曲星君說的話?
“對不住,這是我捕獵的習慣!不多大概意思都差不多吧!所以上神,你聽懂了嗎?”
敖棪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洛桑聽完懵懂地點了幾下頭。
所思有些擔心怕自家師父找不到重點,於是預備再說一遍,可是敖棪怕說多了引起懷疑,就捂着所思的嘴巴打算出去。
“等等!”
二人臨走到門口,洛桑卻忽然擡起了頭,眼神明亮地對他們喊道。
“替我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