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狀態，幾乎沒在他身上出現過。
自從擔任財務經理，初登高位的他，幾乎一刻也沒敢放鬆過。
所以現在這種發呆的時候，對他來說其實很奢侈。
造成這種精神狀態，其實是有原因的。
來自於手機上的一條消息。
自從離開學校後，其實陳晗一直沒斷了和學校內的聯繫。
儘管如此，他曾經的一些好友，還是因爲現在身份上的差距，而和他有些漸漸疏遠。
倒是一些，曾經和他關係很一般的人，表現的比較上心。
那熱情程度，甚至到了讓陳晗有些起雞皮疙瘩的地步。
用腳指頭想想，就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至於蔡奔聰，那個曾經的好友，因爲那天的關係。
現在已經很久沒有聯絡過了。
今天，那平時不怎麼說話的陳恩澤，卻突然給他打了個電話。
也就是從這個電話，陳晗才知道蔡奔聰的近狀。
對柳林來說，蔡奔聰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
沒有價值，就註定會成爲棄子。
柳林故意給蔡奔聰安排了一個容易犯錯誤的職位。
他原以爲，斷了供的蔡奔聰很快就會忍不住伸手。
但他小瞧了蔡奔聰。
在認真的時候，蔡奔聰身上，還是有一些令人稱道的品格的。
可惜的是，能力不足是硬傷。
再怎麼認真，不行，就是不行。
不過蔡奔聰懂得哪裏能伸手，哪裏不能，心裏很有逼數。
所以一直以來，是小錯經常有，卻沒犯什麼大錯。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或許鍛鍊一年半載後，蔡奔聰能擁有勝任這個職位的能力。
但不會有人給他這種機會。
那個人不是柳林，柳林雖然不滿意蔡奔聰，卻也不至於親自出手對付他，這樣有失身份。
財務總監這個職位，何等重要，幾乎已經邁入了核心管理層。
盯上這個職位的，又何止一個人，不知有多少目光看着那裏。
蔡奔聰在公司內部並沒有什麼根基，他之前的所作所爲，不得人心，也就沒有自己的勢力。
之前那些人迫於柳林的威懾力，只能按捺下那些念頭。
可當他們試探出柳林真正的意願後，驚喜的發現。
蔡奔聰甚至連最後一張護身符都失去了。
他已然成爲了孤家寡人。
老闆不滿意，員工不擁戴，能力不充足，自身無根基。
那蔡奔聰在那些人眼裏，簡直就是一塊大號的肥肉。
他們起初只是試探，後來越來越大膽，最後甚至直接下了陷阱。
蔡奔聰中招了。
他怎麼能玩的過那些職場沉浮幾十年的老油條。
想設計他，太簡單了。
於是柳林藉機發難，直接擼掉了蔡奔聰的職位。
他只犯了一次錯，但卻要了他的命。
被擼掉職位的蔡奔聰並沒有被開除，而是被無限邊緣化。
他已經成了一個沒有任何實權的“隱身人”。
柳林用一個較爲豐厚的工資養着他，卻也廢了他。
在綠色單車，他的職業生涯已經結束，只剩下了一個名頭。
他再沒有翻身的機會。
直到這時候，蔡奔聰才幡然悔悟，他想起了陳晗的那些話。
蔡奔聰掙扎、絕望、自暴自棄，最後卻只能化爲無能爲力。
僅存的尊嚴使他沒有臉再去找陳晗，但借酒消愁的時候還是對陳恩澤吐露了出來。
陳恩澤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決定把蔡奔聰的近狀告訴陳晗。
陳晗明白陳恩澤的意思——兄弟落難至此，你能幫，還是幫一下。
可是……
這怎麼幫？
求葉總讓他回來？
這不現實，蔡奔聰已經背叛了一次，葉總即便再大度，也不會給第二次機會。
利用自身的影響力撈他出來？
可他初出茅廬，剛剛登上高位，哪來的影響力。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陳晗心裏想着這句話，苦笑着搖搖頭。
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了蔡奔聰的對此，陳晗才發現，葉總對他們的愛護。
財務經理這個職位，不高不低。
可盯着它的，同樣也不少。
還有那些見面說話永遠溫如清風的各部門總監。
陳晗本以爲他們的性格如此。
但能從那麼多人手裏殺出來，坐到這種位置的。
豈能沒有一點手段？
也就是因爲有葉總的光環在，那些人才收起了獠牙。
表現的永遠溫如清風。
陳晗心裏，一時間，感慨萬千。
這些感慨，千言萬語，最終化爲了一個字。
“哎。”
他可以裝作沒有聽到今天這個電話。
畢竟來電話的人不是蔡奔聰，只要他選擇性忘記，一切都可以當做無事發生過。
做到這一切，並不難。
但陳晗終究還是沒有那麼狠心，公司身份沒有辦法幫到他，但至少，可以以私人身份開解一下。
至少他們現在，還是朋友。
猶豫了許久，陳晗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很久沒有撥通的電話。
通話很快被接通，陳晗張了張嘴，不知道如何開口。
從哪裏開始說起？
不管怎麼說，似乎都有二次傷害的嫌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二人對着電話，久久無言。
最終，還是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道有些沙啞的聲音。
“晗哥……”
“老蔡。
有空的話，出來一趟吧，我好久，沒有做過飯了。”
“……”
“好。”
……
一個二居室的出租屋，桌子上擺滿了酒瓶。
陳晗說着做菜，最終卻也只炒了一個西紅柿雞蛋。
這也是蔡奔聰喫的最多的一道菜。
二人談笑着，如同回到了一個月前，那一起奮鬥的日子。
良久。
蔡奔聰看着這有些熟悉的環境，這間不大不小的出租屋，和他的大平層比起來，簡陋無比。
然而，那間大平層，他晚上睡覺的時候，卻只能蓋上被子。
太空了，也太冷了。
這間出租屋，卻讓他感受到了，一股溫暖的氣息。
“熟悉的氣味。
雖然已經記不太清，但……
好想回到從前啊。”
他用袖子遮了一下眼睛，臉上擠出了一抹笑容。
“最近沒休息好，眼睛有點幹，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