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猛然一抖，一個不知價值幾何的名貴瓷杯被打碎。
然而葉楓卻如同沒有聽到那瓷杯碰撞發出來的聲音一般。
“感覺到很喫驚，對不對？”
林天峯嘆息着，直至今日，他還能回想起當初的震驚。
“那道選擇題如同一道光幕，我以爲是彌留之際產生了幻覺，但那時的我偏偏十分清醒。
另外一個靈魂顯的十分興奮。
他口中不停的唸叨着什麼系統、金手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林天峯頓了一頓，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
“可惜他再次失望了。
那個，真的只是一道選擇題。”
他眼神迷茫，陷入了深深地回憶，口中的話語，更像是夢囈。
“它說它自己來晚了，然後給了我們一個選項。
我們兩人，可以活一個。”
“活一個？？！”
葉楓在此時尖叫出聲，如同見了鬼一般！
“是的，活一個。”
林天峯緩緩說道。
“也就是那時，那個靈魂才感知到了我的存在。
另外說一句，這道選擇題是雙向的，它面向我們兩個人。
那個靈魂顯的極爲震驚。”
葉楓心想，確實，如果是我，我也會震驚。
畢竟原本的劇本是穿越過來裝逼打臉的，結果莫名其妙的成了鳩佔鵲巢，原主的靈魂居然還在。
林天峯話音一頓，突然問道。
“你知道我們最後怎麼選的嗎？”
葉楓有點沉默。
這可真是一道殘忍的選擇題，無論選誰，另一個人，必須死。
有一個殺人的機會擺在你面前，想來，如果不是心理變態的話，此時都會很難選吧。
“當時我很糾結，糾結的主要原因不是選誰，而是另一個人會死。
我其實很想選我自己的，因爲那畢竟是我自己的身體。
最終，我決定了，我選自己。
可當我要做出選擇時，我驚愕的發現，其實另一個靈魂的序列……擺在我前面。”
看似是一個面向兩人的選擇題，但其實，你從來都沒有過主動權。
這樣有些道理。
畢竟選擇題是因爲另一個靈魂觸發的，所以他理應有主動權。
但……
這畢竟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另一個人手裏。
誰能在這時候，保持淡定？
看着面容有些微微顫抖的林天峯，葉楓心想。
那時的他，恐怕心裏面，是絕望的吧。
葉楓這時候突然很好奇那個靈魂到底是怎麼選的。
人都有私心，並且這件事誰都不知道，他無論怎麼選……
人要做到慎獨非常難，更何況是這種生死抉擇。
按照這樣分析下去。
那個靈魂選自己，似乎沒什麼問題。
俗話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這種情況，誰都不知。
那麼，林天峯是怎麼活下來的？
還是說，現在的林天峯，其實就是那個靈魂。
他這是在玩角色扮演？
“那個靈魂其實也很糾結，我清楚的記得，他猶豫了很久。
最後，他做出了決定。
靈魂之間，是沒辦法說話的，所以他只是看着我。
我那時不知哪來的膽子，也努力的瞪着他。
我心想，或許我改變不了死在你手裏的事實，但我至少可以在臨死前瞪你兩眼。
甚至能說話的話，我想我那時會破口大罵。
葉楓有些沉默。
那時的林天峯，還沒有崛起，還是一個青年，遠不是現在的大佬。
這種反應，再正常不過了。
“但那個靈魂只是看着我，他看了我很久，久到我都忘記了時間。
我想，他那時候，應該是努力想要留下最後的時光。
最後……”
林天峯沉默良久，放在桌子上的拳頭，微微攥緊。
“他選擇了我。”
“爲什麼？”
葉楓開口問道。
“他爲什麼會選擇你，照你說，這個靈魂是穿越來的。
他爲什麼不選自己？”
“因爲……”
林天峯搖了搖頭。
“或許我們永遠無法猜透人心，在那個靈魂消散的前一刻，我聽到了他的聲音。
那句話是。”
林天峯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不能因爲自己死了一次，就讓另一個人替我去死。
人，用要看開一點。”
“這人還真是……”
葉楓想了想，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說他聖母？
似乎太苛刻了。
或許如他所說，死過一次的人，總能看開一些東西。
“其實，那不是聲音對吧。”
葉楓緊緊的瞪着林天峯，反問道，“那是他的記憶，對嗎？”
林天峯看了一眼，緩緩點頭。
葉楓猜對了，卻並沒有開心的感覺。
因爲事情本該如此。
那個靈魂已經死了，但林天峯突然崛起。
那只有一個解釋，就是他獲得了很多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這些記憶，只能來自於那個靈魂。
林天峯聽到的那句話，應該是刻在那個靈魂記憶中，最深刻的東西，或許，是他的執念。
不知那個靈魂當時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做出這個決定。
“我耗費了很多天融合了他的記憶，過程很艱難，九死一生，所以纔有了現在的自己。”
林天峯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但我或多或少還是受到了一些影響，比如我的性格。
有時會非常奇怪。”
葉楓擡頭，仰望着天空。
泉城的天霧濛濛的，月亮被烏雲遮蔽，一如他此時的心情。
他在想一個問題。
如果說那個靈魂當時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林天峯融合了他的記憶，那麼……
自己是不是也早就死了？
林天峯說了，以他當時那個成年人的靈魂強度。
尚且九死一生。
那麼自己穿越來的時候呢？
原主尚且是個幼兒。
他的人生，還是一片空白，處於懵懂無知的狀態。
他沒有多少記憶。
如果當時原主融合了自己的記憶，那麼如此龐大的數據流。
會不會徹底摧毀他原本的人格，洗乾淨記憶，而誕生一個因爲自己記憶產生的人格。
就如同一盆污水倒進另一盆清水，兩者會變成半污不污的水。
就如同林天峯的性格受到另一個靈魂影響一般。
而一盆污水倒進一滴清水……
那，那滴清水，也會變成污水。
或者，這就是他身爲穿越者，但那麼多年來，始終沒有表現出特異之處的原因所在。
之前那十五年，他大腦如同被蒙上了一層塵埃一般。
簡單來說就是，不靈光。
直到選擇題第一次出現之後，他才產生了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