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騎士達索漢和聖錘白銀之手留在了格雷邁恩莊園中,那把聖錘的聖潔之力確實可以壓制達利烏斯·克羅雷領主體內蠢蠢欲動的黑暗之力。
但也只是壓制,無法祛除。
這讓隨行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驚愕。
白銀之手可是曾經的正義之神提爾的武器,它甚至能擊退污染者那樣的大惡魔,理論上說,物質世界應該不存在無法被它祛除的詛咒力量。
除非,克羅雷領主身體裏並不是什麼黑暗的詛咒!
這樣就解釋得通了。
在專業不對口的情況下,聖錘再聖潔,也沒辦法趕走不屬於它管轄範圍內的邪惡玩意。
教宗見多識廣,但對於北方領主的情況也完全摸不着頭腦。
他甚至強撐着身體,親自釋放了一個傳奇級的大驅散術,將整個莊園中的魔法結界驅散了大半,卻還是無法將達利烏斯·克羅雷體內的黑暗之力祛除。
這並非聖光可以解決的問題。
不過老教宗卻提出了一個可能。
或許吉恩可以向目前還在北疆遊歷的德魯伊和月神牧師們求助,向自然之力和艾露恩的神力祈求,或許可以找到解救北方領主的辦法。
既然已經確定無法祛除詛咒,教宗留在那裏也沒有任何意義,再加上洗禮儀式的時間將至,他便回到了斯坦索姆。
在禮拜堂中,所有即將受洗的聖騎士們已經準備就緒了。
瓦里安在人羣中尋找,最後在教堂的角落找到了獨自坐在那裏的阿爾薩斯,他的情緒有些低落,臉上的表情很落寞。
似乎是遭受了什麼打擊一樣。
瓦里安心中一突,急忙上前,剛開口要問,就看到阿爾薩斯擡起頭,抿着嘴,語氣艱難的說:
“我...我知道了。”
“嗯?你知道什麼了?”
年輕的國王追問了句,小王子握緊拳頭,低着頭,羞愧的說:
“洛薩元帥遇刺的真相,我潛入卷宗室偷看了卷宗,我知道了我的父王在這件事裏扮演了一個恨不光彩的角色。
我只是不懂,他爲什麼要那麼做?
他明明在很多場合讚揚過,說洛薩元帥人類王國真正的中流砥柱,他明明說過的,他願意付出一切來保證洛薩元帥的安全。
他對我也這麼說,他鼓勵我成爲元帥那樣的人。
他說所有人都應該向洛薩元帥學習。
他爲什麼要那麼做?”
“這...”
瓦里安看着阿爾薩斯破碎的眼神,這孩子心中屬於他父親的英雄形象已經轟然崩塌,而另一個被他視爲英雄的人,差點死在了他父親參與的陰謀之中。
雙重的打擊讓阿爾薩斯再無之前那元氣滿滿,永不服輸的活力。
就像是一朵萎靡下來的花,哪怕陽光依然照拂,但它卻已經無法再單純的從光明中獲取力量。黑暗侵染了他。
年輕的國王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阿爾薩斯。
他遲疑了好幾分鐘,這才艱難的開口說:
“成年人的世界很複雜,阿爾薩斯。
不是因爲他做過一件壞事,他就是壞人。你的父親是一位偉大的國王,他很好的保護了自己的人民,履行了自己的責任。”
阿爾薩斯看着瓦里安。
他眼中蓄滿了淚水,他捏着自己的衣甲邊角,他用一種抽泣的語氣說:
“元帥也覺得我很醜陋嗎?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父親給我的資源,我宣稱自己要追求正義,但我卻是誕生於黑暗之中的。
我永遠也無法將我自己和我父親分割開,他的罪孽也有我一份。
你一直不告訴我,是爲了保護我,對吧?
你知道我承受不了。”
“你並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
瓦里安伸手將哭泣的阿爾薩斯抱入懷中。
小王子也抱着瓦里安的腰,將頭埋在他胸口,如果不是考慮到周圍的環境,他現在都想要嚎啕大哭。
他只是個孩子。
卻承受了一個他不該承受的殘酷真相,他還完全沒有做好接受殘酷世界真實一面的準備。
“你很堅強,阿爾薩斯,你看到了黑暗,你要堅信自己能以光明驅散它們。如果你接受不了,那就去改變!”
瓦里安拍着阿爾薩斯的肩膀,他說:
“不要沉浸在過去了,向前看。
那些我們無法改變的悲慘之事已經落幕,我們能做的唯有抓住現在,在未來那些絕望再次降臨時,用我們的雙手去阻止它們。
你討厭的那些人,那些事,就永遠不要讓自己成爲他們。”
“嗯...”
阿爾薩斯抽泣着,他擡起頭,哭的花貓一樣,看着瓦里安,他問到:
“你老實告訴我,瓦里安,你恨他們嗎?你恨我父親嗎?”
“我沒有那個資格。”
瓦里安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他嘆了口氣,說:
“在我的國家最需要的時候,是泰瑞納斯陛下慷慨而仁慈的接納了我和我的人民。若沒有他的支持,暴風王國永遠不會有重建之日。
對他,我永遠心懷感恩。
但...
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很複雜,阿爾薩斯。
我也只是剛開始學着接受它們,讓黑暗與光明共存於我的心中,並努力堅守我的意志,不讓光明被黑暗壓倒。”
“你肯定恨他們。”
阿爾薩斯擦了擦眼睛,小王子咬着牙說:
“因爲我也恨!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既然是我父親做錯的事,我就親手幫他彌補。那些參與到這件事裏的人,我不會放過他們任何一個!”
“阿爾薩斯!”
瓦里安沉聲呵斥道:
“這不是一個聖騎士該有的想法,你不能因爲個人的仇恨就肆意使用你的力量,聖光不會允許。”
“我...”
阿爾薩斯正想要說話,卻聽到教堂中傳來聖詠的歌聲,拄着手杖的教宗也身穿牧師長袍在大騎士的護衛下出現在教堂之外。
受洗儀式要開始了。
“堅定心神,不要亂想。”
瓦里安擔憂的看了一眼阿爾薩斯,叮囑了一句,就回去了他的位置。
小王子活動了一下手指,趕緊擦了擦眼睛,也進入了隊伍中,他是第二個接受洗禮的,第一個自然是瓦里安·烏瑞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