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具體是誰都無法辨認。
總指揮部這邊更是連戰場都無法看清，命令無法傳遞，指揮系統徹底宕機。
就算能傳遞出去，眼下如此誇張的降雨量，遠程攻擊根本無法起效。
怎麼辦？
雷格陷入了手足無措的泥潭，他不斷在腦海中列出各種可行性。
卻沒有一條能有效實行。
……
聖域中心。
大雨之中，梅斯卡徒的視野似乎完全沒有受阻，在雨幕中如同幽靈一般劃過，收割場中一個個生命。
神千流周圍的一名“爆破師”被切成兩半，劉悟天被擊落到了聖域外的低勢平臺上，沈流月也捱了一刀，及時避開了要害。
其餘組織的成員死的死，傷的傷，卻根本無法辨認損害情況，只能依稀聽到接連傳來的慘叫聲，在大雨轟鳴中微弱得如同細語。
視覺和聽覺被掩蓋，每個人彷彿被分割成了單獨的個體，而不是作戰的軍團。
趙夢靈控制虛影去保護前方的幾個紅點，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涼意。
回過頭的同時，透過雨水的無聲利刃朝她切了過來。
她在一瞬間化作泡沫，但在暴雨之中，泡沫的破裂速度比她預想中更快。
砰——
就在這時，梅斯卡徒的身軀似乎被什麼擊飛出去，上方亮起了光。
伊洛絲張開發光的翅膀從上方飛過，耀眼的光芒讓她得以在空中觀察一定的局勢走向。
她嘗試用聲音傳播訊息，卻被大雨無情吞噬了。
趙夢靈神色堅毅下來，將虛影召回，朝着附近的紅點走去。
自己現在能做的，就是將人儘可能召集到一起，避免失散。
鐺，鐺鐺鐺……
伊洛絲往前找了一陣，聽到了接連傳來的刀刃交接聲。
她在隱約的紅點旁降落，煽動翅膀，用光幕將梅斯卡徒推了出去。
收劍的人影看了她一眼，抹了抹臉上的血跡。
“謝謝。”
是蘇克。
就算是他，在這樣的大雨裏與眷屬戰鬥，也無疑陷入了劣勢。
而且，現在的問題是，梅斯卡徒被推開後，又不知道隱沒到了哪裏，隨時可能有人再被……
鐺——！
清晰的劍刃交接聲，從背後傳來。
伊洛絲詫異後撤回頭，梅斯卡徒居然在被她推開之後，又一次繞了回來。
如果不是蘇克出手，她現在已經被利刃斬中了。
“不要大意，你一直在阻撓祂，身上的光芒又太亮了。”
蘇克給自己附上了“英魂”，開始主動貼近與對方戰鬥。
剛纔已經試過火之普羅米修斯的力量，現在的雨點帶有位格之力，沉重的壓迫讓他的火焰很快熄滅，導致自己還中了一刀。
難以觀察到祂的動向，“推演”幾乎無法進行。
這讓他了解到“私家偵探”在戰鬥中最大的缺陷：
如果失去了推演目標，這個戰鬥能力幾乎等於沒有。
所幸“英魂”不會被大雨所影響，能讓他短暫和對方過招，至於持續時間結束之後該怎麼辦，他現在也還在思考。
伊洛絲嘗試着從旁輔助，但她的實力難以介於這場戰鬥，幾乎沒有做到有效進攻，光幕還被匯合的雨刃貫穿，刺傷肩膀。
她落在雨裏凝神看了一眼。
身上籠罩紅光的蘇克伴隨作戰，身上不斷濺出血花，立即又被大雨隱沒。
不到兩秒，利刃從多處貫穿了他，巨量的鮮血濺落出來。
伊洛絲瞳孔一縮。
這一刻，時間彷彿變慢了。
……
人類的開拓者被神靈的眷屬所擊敗，軍團遭到屠戮，白夜城化爲一片汪洋。
世界被水淹沒，水底堆滿了人類的屍首。
這一刻，她看見了地獄。
人類的世界死氣沉沉，不再有光芒籠罩。
白夜城成爲終結之地。
剩下的人們開始在原有的地窟裏打着轉，每天挖着重複的地窟，過着重複的日子。
就連獲得的物資都是重複的。
彷彿被圈養在了名爲地窟的狹小牢籠之中，失去了探索前路的資格。
而這些都與他們無關。
他們的屍體，早就腐爛在白夜城的水底。
成爲失敗者的墳冢。
伊洛絲的思緒回到最初，身邊是瞳孔失去神采的小小少女，沉在水底的小手似乎想要拉住什麼。
卻最終什麼也沒拉住。
……
蘇克緩緩跪着滑倒下去，留下一地大雨也無法及時沖刷的鮮血。
隨即，他的身影化成了一張溼淋淋的紙人，本體從另一側現身，再次握緊了劍。
在發動攻勢以前，他不知被什麼吸引，側身看了一眼。
伊洛絲正發光站在大雨之中，手裏握着一個漆上油彩的瓶子。
蘇克瞳孔猛然一縮。
“不要！！”
他化作白光伸向伊洛絲手中的瓶子。
啪。
但最終慢了一步。
錮靈之壺被捏得粉碎。
伊洛絲朝他露出一個淺淺的、溫柔的笑容：
“我不願意接受，‘最有可能的未來’。”
咔，咔咔咔。
血肉擠動的聲音從她身上傳來，那張美麗的容顏頓時變得猙獰，一片慘白。
她跪倒在地，臉孔深深垂下。
身體裏一陣蠕動，四片羽翼從她背後刺出，刺破血肉與衣物。
加上原本四片，一共八翼。
五翼爲白，三翼爲黑。
變化尚未結束，其中一片純白的羽翼根部迅速染血，彷彿被人硬生生拔了下來。
伊洛絲髮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蘇克卻只能揮劍阻攔朝她攻來的梅斯卡徒，連回頭看一眼的餘裕都沒有。
不多時後，一片漆黑的羽翼從斷裂口伸出，填補了空缺。
四黑四白，擁有如此詭異姿態的伊洛絲緩緩從地面上站了起來。
惡魔的聲音從她身上傳來：“別以爲這次我會放過你！”
伊洛絲平淡笑了笑，扇動翅膀緩緩升了起來。
她在雨幕之中分別攤開左右手，黑色與白色的光球分別浮現。
下方的蘇克緊緊咬牙，一劍又一劍斬在梅斯卡徒身上。
可無論自己如何努力，好像都無法做到。
無法終結神靈眷屬的性命。
無法避免身上的傷口不住冒血，失去力氣。
無法阻止伊洛絲做出絕望的選擇。
就連新世界的英雄，“準則”的能力都無法觸發。
一道光影掠過，八翼的黑白天使將梅斯卡徒從自己面前撞走，留下了滂沱的雨幕。
蘇克朝前跪倒在地，染血的臉孔無力垂落。
大雨沖刷。
世界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