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讓惡魔的靈魂回到伊洛絲體內,沒有方法再可以救她,一生都要與惡魔爲伴。
“……”
蘇克並未對伊洛絲有多體恤,只是頭一回對自身的實力,產生了挫敗感。
聽不到,也看不見,讓他無法擊敗眼前的敵人,想不出可以打破現狀的方法。
就連梅斯卡徒和伊洛絲此時在什麼方位,他都無法辨認。
思考,思考,思考。
無論哪種行動方案,都被駁回。
無論哪種破解途徑,都被堵死。
無解的局勢。
蘇克在滂沱的大雨中不知坐了多久,也許很長,也許才幾秒。
雨幕之中,彷彿連時間也變得難以確定。
這時,有什麼人跪在了他身邊,用手在他面前揮動。
蘇克慢慢擡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對方不由多說,從印紋裏取出治療藥劑喂他服下,又將藥膏塗在他傷口處。
“你怎麼樣!還好嗎!”雨水轟鳴中,眼前的少女用力喊道。
是趙夢靈。
她身後還有幾個大組織的成員,大多帶傷。
看到他的神情後,趙夢靈迅速貼到了他耳邊。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蘇克抿着嘴,一時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趙夢靈沒有等到回覆,正過頭看着他的雙眼。
“其實,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也有很多想展示給你看,但現在,我只想對你說一句話。”
“我們終於重逢了。”
她像抱住一個迷路的孩子一般抱住了他。
“爲了不讓重逢再次成爲離別,無論要面對什麼境況,都要堅強的活下去。”
“讓我們去找到更多的人吧,集結更多的力量,就像你之前在白夜城做的那樣,現在只不過是,將之前的步驟再來一次罷了。”
少女在大雨中淺淺在他耳邊訴說,能感覺到她身上傳來的溫度,以及生機勃勃的心跳。
她的聲音裏,有一股讓人安寧的力量。
蘇克扶着地面,緩緩站了起來。
“我不覺得再嘗試一遍會有什麼差別,”他看着眼前這位陌生又熟悉的“老熟人”,緩慢說道,“但如果待在原地不動,奇蹟是不會自己發生的吧。”
趙夢靈笑着看了看他。
“這樣就好。”
她從虛空裏取出一段布條,纏在了自己身上,又纏在了蘇克身上。
這時蘇克才注意到,趙夢靈身後的那些人,也紛紛通過這樣的方式,將彼此連接起來,避免走失。
她緊了緊他腰間的束結,擡起一雙明亮的眸子。
“而且,現在的你,不是一個人了。”
蘇克慢慢呼出一口氣,抹掉了臉上的雨水。
“你真的是又成長了許多。”
這時,從趙夢靈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你不是一個人了’,‘你又成長了許多’,你們這對話……”
一開口,就知道是林鴉。
沒想到他又回來了。
“蘇克大佬什麼時候決定不做人了?夢靈主播,她……她至少女性該成長的地方,絲毫沒有成長吧。”
趙夢靈臉色一黑低下頭去。
“哪有,只不過這件衣服剛好不顯而已!”
“是是是,下這麼大雨你的衣服一點也沒貼在身上,”林鴉毫不留情吐槽道,“而且你問蘇克啊,上次別館你也抱了他吧,大佬肯定能感覺到有沒有變化。”
“有。”
林鴉和趙夢靈同時一愣。
有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還……特意記住了當時的感受?
趙夢靈眨了眨眼,一時不知道該給出怎樣的反應。
林鴉則是在雨裏無奈搖了搖頭。
“算了算了,至少王炎的邪惡陰謀已經被我林鴉大人粉碎了,其他的不重要了。”
“謝謝。”蘇克朝雨裏說了一句。
被林鴉這麼一鬧,心裏也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儘量和其他人匯合,再找突破的辦法。
一行人朝着雨中走去。
在路上不斷搜尋紅色光點,戰鬥的聲音始終沒有傳來,梅斯卡徒和伊洛絲彷彿在雨中消失了。
又匯合了幾個成員,但始終沒有遇到自己熟識的人。
徐凌,李微娜,沈流月,還有之前落下平臺的劉悟天,都沒有見到。
趙夢靈的虛影在周圍警戒,連接的繩索越接越長,一行人在雨裏,彷彿是像在迷霧中探索。
這時,頭頂傳來了什麼聲音。
啪嗒——
染血的帶翼人影重重落在地上,黑白各半的翅膀殘缺了不少,白色的主教袍四處染着殷紅。
蘇克沉默着走上去,喂伊洛絲喝下治療藥劑。
“這不是……”趙夢靈也趕了過來,她認出對方是之前自己被攔時出來解圍的人。
她怎麼會從天上……?
伊洛絲勉強恢復了一些意識,睜開眼看向蘇克。
蘇克阻止了她開口的動作。
“你什麼都不要說,去後方找小汀吧。”
伊洛絲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情沒有完成。”
隨即,她用力抓住了蘇克的手。
“我體內的……聖盃,能讓我看見道路的分歧點,爲了避免‘最有可能的未來’,我必須這麼做。”
“那也許只是你體內的惡魔在蠱惑罷了,”蘇克沉沉說道,同時也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做得夠多了,我沒法向小汀交待。”
伊洛絲輕輕閉上了眼睛。
“你真是一個溫柔的人啊。”
唰的一聲,伊洛絲扇動殘缺的翅膀升上半空。
蘇克的手抓空了。
“可我應該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天空驟然亮了起來,蘇克沒有擡頭看。
伊洛絲的聲音如同從雲端傳落,帶着聖潔般的迴音:
“抱歉,沒辦法教你煎吐司了。”
“也替我向愛麗絲說聲抱歉。”
“最後,請幫我照顧好小汀。”
三句話層層穿透雨幕,落在下方衆人的耳朵裏。
同時整個天幕都亮了起來。
還在迷失原地的落單者們紛紛擡頭。
正在通過摸索召集人手的雷格也停了下來。
雨中的天使美得照耀了整個世界。
卻給她自己做出了最殘忍的決定。
片刻過後,一道極亮的光球爆裂開來,伊洛絲的身軀融化成一抹金光,轟然朝着同樣擡頭的梅斯卡徒俯衝而去。
咣——
一陣極致的光芒音效中,金光沖天而起,驅散了黑沉沉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