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月表情錯亂看了周圍的船員一眼。
怎麼會是這方面的競爭……
她直接承認是海柔兒贏了，低頭嘆息一聲，走進船艙。
蘇克和海柔兒同時看了伊絲夏一眼，她維持着禮貌而不失尷尬的微笑，沒有迴應他們二人的眼神。
這時，劉悟天將一張報紙遞到蘇克面前。
“《海上時報》，他們緊急印出來的特刊。”
那上面印着醒目的黑色大字標題：
《震驚！一艘小船竟將商路航道攪得天翻地覆！》
蘇克接過報紙，上面果然和他所想的一樣。
怒狼海賊團的霍格早就爲今天的報導做過準備，在各個勢力的船隊如約抵達航道時，他才從南邊離開光月騎士的地盤，接受了地窟新聞社的採訪。
他在採訪中宣稱，自己離開所轄海域，只不過是給那艘青色的小船下套，號召其他勢力聯合進行圍剿。
但最後的事實擺在眼前，那艘無名小船突破了大勢力的圍堵，重創了其中一支船隊，還將捏造事實的霍格以未知的方式抹除了。
怒狼海賊團已經亂作一團，爲了競選船長而分成了好幾派，新聞撰寫者在報導中大膽推測，他們將在這條航道的資源爭奪中失去資格。
此外，其他遭受失敗的勢力拒絕了地窟新聞社的採訪，對此次事件避而不談。
剩下的大量篇幅，都用來介紹青蘋果號和船上的成員，裏面着重提了“庫洛”這個名字，宣佈他已成爲“永寂海上的傳奇人物，奇蹟的製造者，對抗壓迫的新世界利劍。”
蘇克握着報紙，臉上一陣尷尬。
吹得有點過了。
這篇特刊會印發到全世界，也會展示在地窟聯合社的官網首頁上。
之所以和霍格假惺惺進行談判，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如果霍格不出賣自己，最後報導出來的結果不會發生如此的反轉，人們不會對一件平白直敘的事件產生太多情緒，但如果在逆境中違反常理開闢出一條道路，纔會驚歎於“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行常人之所不能行之事，這便是“英雄”的意義之一。
希望這篇報導擴散出去後，對自己重新取得“新世界的英雄”這份信仰之名，會有一定幫助。
……
神月主艦，樓羅天誅號上。
鴆夜千嗣立於船頭，將握着報紙的手漸漸放下，目光拉向海平線。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明明不需要你擔心的，不是嗎。”
寒舒雅從下層甲板踏上來，隔着一段距離站在他身後。
“是吧，”鴆夜千嗣目光依舊看着遠方，“艦隊的損失情況怎麼樣？”
“沒有大礙，”寒舒雅搖了搖頭說道，“真是的，天還沒亮就趕着去救人，雖然是神月的首席，沒想到骨子裏還是個放不下心結的爛好人。”
“你好像也不是什麼懂得關心他人的人。”
寒舒雅哽了哽，慢慢靠在柱子旁邊。
“你知道嗎，我和流月組隊了幾個月，每時每刻她給我的感覺，都好像在迫不及待往前一般。”
鴆夜千嗣苦澀笑了笑，“或許，她只是一陣捉不住的風罷了。”
“你知道爲什麼嗎？”寒舒雅抱着雙臂，看着側舷的海面。
沒等對方迴應，她繼續開口說道：“因爲她想要安心生活的地方，並不是這個世界。”
“而你，”她瞥了一眼船頭孤立的人影，“在來這個世界以前，過得非常糟糕吧。”
鴆夜千嗣沒有開口，目光染上了一層陰霾。
鴆夜千嗣收回目光，第一次回頭轉身。
“你在勸我，成爲開拓者？”
“世界的結局，總要親眼見證不是嗎，”寒舒雅眼神認真，意味分明看着他，“白夜城的戰役你錯過了，或許在某一天，你們會有真正並肩作戰的機會。”
說完後，她不去等待對方的迴應，背過身用手捂住了側腹部，小聲呢喃了一句：
“真是的，傷口隱隱作痛的，可不只有你啊，流月。”
……
黎明航路最前線，獵人公會主艦，狩獵晨曦號。
“李草，李草。”
身材高大，蓄了些許鬍鬚的男人踏進船艙，直接走進了左側最深處的那扇門。
裏面將腿大咧咧擱在桌子上的第一獵人，正用右手悠閒轉着帽子。
他挑目皺眉，看了眼急匆匆進來的男人。
“該不會又有臨時任務要派給我吧，雷格？”
雷格走進房間，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隨後纔將手臂下夾着的報紙取出來。
李草用手阻止了他。
“我看過了，不用這麼激動，你剛從治癒教會和地聯會那邊回來吧，哪有你這麼忙的會長。”
“我倒是希望你能多分擔一點，”雷格苦惱着搖了搖頭，看着李草仍舊在轉的帽子，“要不你再來當一天會長試試？”
“算我求你，別的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讓我體驗的那天，差點沒把我給玩廢了，這種事情還是交給你們這種‘將’去做就好，作爲‘兵’，把我往戰場上扔就是了。”
李草右手不停，左手從凌亂的桌面底下抽出一張報紙。
“你看，我這不是還聽從了你的建議，多看多學嗎。”
雷格看着那張明顯被用來當作桌布，上面還沾着黃油和果汁的報紙，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那麼，你知道商路航道出什麼事了？”
“不就是出了一位厲害的人物嗎？”李草繼續轉着帽子，“以幾十億的人口來算，再出現一位令人難以捉摸、特立獨行的人並不奇怪吧？”
雷格將報紙放下，坐到了他對面。
“這件事發生後，我才真正意識到一件事。”
李草聽他說着，並沒有去追問。
過往的經驗教訓告訴他，這大概率不是啥好事。
沒人捧哏，雷格也不介意，神情漸漸嚴肅下來。
“自從白夜城一戰過後，新人類在永寂海上顛沛流離，我們繼承了英烈們的遺志，不斷在前方開拓道路，繪製出‘黎明航路’，讓人類在海上有可以停留的地方，但進度發展到現在，我們忽略了一件關鍵的事情。”
“這個星球是平的？”
“不是，你怎麼會想到這個，”雷格皺了皺眉，“我想說的，是‘人才’啊！”
他繼續開口說道：
“我們雖然一直在開闢航路，但事實上是，絕大多數新人類還用不上後半段的地圖，越往後走，人才的折損率也就越高，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面對如此衆多的舊民勢力，太艱難了，我們當時也是集整個公會之力苦戰才衝出來。”
李草繼續晃着帽子，“你到底想說啥？”
雷格身體前傾，雙手搭在膝蓋上。
“我想派你，帶人前去接應這些能在未來有一戰之力的人才。”
李草轉帽子的動作一下停住了。
他將腿慢慢放了下來，搖頭嘆了一句：
“我就知道，你找我準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