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了，才更能體會到這艘船的壯觀。
蘇克仰頭，第四層甲板的最前方，戴着船長帽的人影靜靜看着這邊，目視青蘋果號靠近。
顯然，對方接到了沈流月的通訊，讓船提前在這裏侯着。
接近對方側舷，那裏早就有穿着統一制服的水手們忙碌着，將伸縮式的木板推出，鋪成一條足以供五人並行的平坦坡路，穩穩連接上青蘋果號的甲板。
蘇克回頭看了伊絲夏一眼，帶着船員們踏上木板，留了塗祝、安格斯和傑西看船。
登上對方甲板，在船員的指引下，沿着金屬製的樓梯不斷往上。
青蘋果號只到對方的第一層甲板，此刻視線逐漸拉高，周圍視野也逐漸開闊，才真的意識到這艘船究竟有多麼大。
該說不愧是“裝修工”嗎，能把船打理得這麼氣派，恐怕也只有李微娜了。
比起戰艦，身在海上鋼琴家號上，更讓人感覺這是一艘度假用的豪華郵輪。
登上第四層甲板，樓梯側藍白色水手服的少女對他們做出請的手勢，將他們指引到露天甲板上。
繞過一間像是食堂的建築，陽光均勻播灑在木質地板上，視線中整齊佈置着遮陽傘、餐桌等物件，正中心甚至還有一個游泳池。
甲板的盡頭，那個單獨站在欄杆前的人影回過頭來，摘掉了頭上的船長帽。
“好久不見了。”
這句話是對着沈流月等人說的，但蘇克莫名有種，對方好像也是對着自己說的一樣。
李微娜將帽子收進虛空，緩緩朝這邊走來。
她穿着黑色束身皮褲，上身的打扮有些惹火，束腰緊身衣加帶坎肩的深藍色斗篷，整個人顯得成熟而沉穩，隱隱有種獨當一面的味道。
嗯……比之前曬黑了一點，皮膚有點近似於小麥色了，在海上這麼長時間，恐怕也是難免的吧。
雙方很快接近，李微娜沒顧着和其他人敘舊，先向他這個船長伸出了手。
“庫洛對嗎？久聞大名。”
蘇克伸出手和她握了握，只是點頭，沒說什麼客套話。
在李微娜面前，還是小心一些爲好，可能一個略有感懷的眼神，就能讓對方猜測到些什麼。
“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我們兩艘船之間，我想應該沒必要做無謂的試探和客套。”
她目光明亮，將視線短暫轉到有些面生的夏琳和海柔兒身上。
“你們的目的，也是‘終焉’對嗎？”
沈流月抿了抿嘴，劉悟天反倒有些迷惑。
雖然他們之前做過的事情，似乎隱隱觸及了這些，但從來沒有聽船長直白說出來過。
蘇克盡量控制着表情，不動聲色地看着李微娜。
這還真是……
應該說，真不愧是她嗎，直接就將問題的核心剖析出來了。
“你可以這麼理解，但我的船員，也不全是因爲這個才上船。”
“也就是說，至少你的目標是這樣，沒錯吧？”李微娜目光沉着看着他，“而你的船員，或多或少也是爲了實現這點才被你招募，是嗎？”
蘇克沒有回答。
說好的不試探呢？
“既然是這樣，我們坐下來聊吧。”
蘇克在心裏無奈搖了搖頭，過了四個月，李微娜比之前更加精明和聰慧了。
她朝不遠處待命的水手服少女點了個頭，對方朝餐廳走去，很快就有頭戴廚師帽、穿着統一白色圍裙制服的船員端着大大小小的餐盤往這邊走來。
“不知道你們用餐過沒，多多少少嘗一嘗這裏的料理吧，果汁和無酒精飲料也有很多。”
說完後，李微娜看了一眼躲在劉悟天背後、畏畏縮縮的人影。
“林鴉，這麼久不見，你一看到我耳朵就癢是嗎。”
被一下拆穿，林鴉一下汗毛直立，轉而躲到了伊絲夏的背後。
李微娜短暫露出疑惑的表情，但在這一點上，蘇克倒是很清楚林鴉在想什麼。
這叫什麼。
這叫要想對付天敵，就得利用另一個天敵。
伊絲夏也很領情，回過頭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擰了出來。
李微娜這才懂了。
“看來你的日子一直過得挺充實的，”她淡淡笑了笑，朝伊絲夏伸出了手，“夏琳對嗎？沒想到能見到真人。”
伊絲夏也伸出手去，兩個人分別都有很強的坦然氣場，劉悟天看着兩人握手的一幕，同情看了一眼林鴉。
這下，他的天敵們組成了同一個陣營。
所有人開始落座，伊絲夏和李微娜不知是默契還是刻意，坐在了桌子相對的位置，林鴉左看看、右看看，一旁還有船長和他的人魚老婆，實在不知道坐在哪裏，最後只能湊到了沈流月和劉悟天中間。
等到廚師們把菜上完，將冰鎮的飲料桶搬到遮陽傘下鞠躬離開後，李微娜看了眼不再有其他人的甲板，緩緩開口說道：
“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或者和我有同一目標的人，沒必要客氣，關於委託的事情，我們邊喫邊說吧。”
隨後，她從印紋裏取出一個櫃子。
裏面裝滿了書籍。
“時間緊迫，我讓人把新書館裏有關惡魔的書本都篩了出來，其中帶有禁忌的在封皮做了標記，後續有新的發現，我會及時用印紋聯絡你們。”
此時迴應的人，是伊絲夏。
“謝謝，這對我們非常重要。”
她是代替蘇克說的，這也能將對方的注意移開，不讓對方認爲尋找惡魔相關的內容是蘇克一個人的意思。
“不用客氣，”李微娜抿嘴點了點頭，“我聽沈流月說，這也是愛麗絲特別關心的事情，是我應該做的。”
沈流月分別看了李微娜和夏琳一眼，總感覺氣氛有些古怪。
李微娜似乎在暗示什麼，並且希望從她這裏得到答案。
這讓沈流月才意識到，有一件事，李微娜恐怕還不知道。
她在對方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李微娜的眼神頓時怔住了。
“是嗎……過去的朋友……”
李微娜的眼神有些許失落，但很快掩飾過去，喝了口無酒精的雞尾酒。
“也許在這裏碰到你們，也是時間正好。”
她眼神恢復知性，逐一掃過衆人。
“我在歸港，找到了終焉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