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瓦洛夫接着說道。
“而是末日這個事實已經發生，祂們那些存在所爭奪的，僅僅是由誰來觸發而已。”
蘇克將叉在面前的手放回膝蓋，做出準備起身的動作。
“如果你是來賣關子的，我想我們的談話結束了。”
“呵呵……不用這麼着急，我會停頓也是爲了給你思考的時間，”米哈瓦洛夫用拿他沒辦法的表情聳了聳肩，“我先問你，剛纔的話聽起來很矛盾對吧？”
“是。”
蘇克感覺到，對方大概是想要獲得某種“捧哏”的感覺，面無表情配合着他。
“矛盾的源頭，是因爲我們的無知，你知道嗎蘇克同志，”似乎是擔心蘇克真的站起來走人，米哈瓦洛夫湊近了一些說道，“這個世界遠比你我想象得要危險。”
他眼中染上了有些危險的狂熱。
“二十二條魔藥途徑、信仰之名、權柄、神權，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擁有力量，爲首的正是那些晉升到序列0的現神，每一位都擁有着改變世界的神力。”
“但你知道嗎？這些，只不過是我們在名爲‘世界’的圈子裏所能看到和想象到的一切罷了。”
“而在圈子的邊緣區域，那些獲得資格的現神們得以窺見外神……”
“這些來自外界的神祕存在並不依靠魔藥途徑，而是神權朝着規則以外進化的異類，他們不被常理束縛，無法通過我們知識領域內的任何方式殺死，甚至連祂們的存在，都凌駕於生物這個體系之外，是我們完全不瞭解的智慧體。”
米哈瓦洛夫的語氣越來越狂熱，語速也逐漸加快。
但從他的眼神中，蘇克看到了畏懼。
“而在外神之上，有更加恐怖的威脅……我們甚至對那一無所知，哪怕是序列0的現神對此也毫無頭緒，只能從外神們的行爲反饋上得知，那些東西企圖以根源規則上抹去我們的世界……”
“於是，末日成了一種既定的鐵則，就如同所謂的上帝說‘要有光’，世界便有了光，是必須發生的事情。”
“但是……既然是規則，在某些能夠扭曲規則的外神力量下，便有了鑽取漏洞的可能……”
蘇克耐心聽着，凝思片刻後出聲：
“所以，外神們決定親自來毀滅這個世界，讓‘既定的鐵則’成真，但又沒有完全成真？”
“聰明。”
米哈瓦洛夫毫不吝嗇地稱讚一聲。
“終結一切之神，和白夜城那位最古老的存在都是外神，他們在寂臨城製造的末日，就是爲了讓末日以自己的意志發生，讓表界的世界完全摧毀，裏界的神國卻得以永存。”
蘇克緩緩吸了口氣，睜開眼說道：
“也就是說，通過這種方式，永寂海上的一切都會消失，但埃爾諾拉、貝武夫、海肯、彌多納這些神國卻不會有事。”
“沒錯。”米哈瓦洛夫肯定了他的回答。
永寂海消失……
那海柔兒的族人賴以生存的海水，以及新人類落腳的任何一塊陸地，都將蕩然無存。
米哈瓦洛夫說的事情雖然可以解釋兩位外神的行爲，讓一切合理起來，但蘇克對此仍舊錶示存疑。
也許他說的大部分是事實，也許是刻意更改了部分細節的結果……
無論如何，他需要更多佐證。
“告訴我有關兩位外神的事情。”
米哈瓦洛夫低笑了兩聲，似乎料到他會提到這個話題。
“看來你還不相信我，但我首先想告訴你的是，不要以爲外神們以這種方式毀滅世界就有多麼悲壯多麼偉大了，在他們的觀念裏並沒有善惡這種概念，對人類的態度就像對待培養皿裏的螞蟻一樣，要是我的說辭讓你誤以爲外神是和人類站在一邊，我想我會很頭疼的。”
他勾起嘴角，朝蘇克攤開一隻手。
“其實兩千年前的末日的原因，和如今一模一樣，都來自於未知的‘規則’，這位據說在星空外界殺戮無數的舊日支配者因爲不知名的原因失去力量，在數萬年前墜落到這個世界。”
“大概兩三千年以前，終焉的始祖無意間與其進行了接觸，獲得了外神恩賜的同時，也令這位存在甦醒過來。”
“隨後，這位存在似乎知曉了末日的存在，爲了恢復力量吞噬了三位序列0現神，也就是‘大海’、‘罪犯’、‘死亡’途徑的那三位，以自身的力量引發末日。”
“不過，這最後被白夜城的‘月上神國計劃’阻止，僅僅只是凝固了時間這麼簡單。”
“實際上，對於終結一切之神來說，這樣的結果並沒有什麼差別，甚至沒有引起祂的注意，雖然揣度外神的想法往往是錯誤的，但我想祂的目光，或許還在星空之中，並不在乎這個世界，只是身處這個世界的他如果不進行改變，會一同被規則抹去罷了。”
星空……
面對凡人的反抗，這位外神在白夜城執行計劃中沒有進行任何阻撓，或許正是因爲對其來說結果並無所謂。
那終焉爲什麼要……
蘇克突然，想到了什麼細思極恐的東西。
但他不敢斷定，打算等米哈瓦洛夫講完另外一位外神再進行定奪。
“至於白夜城裏的那位存在……”
“淵古之主，我想你應該聽說過祂的尊名了，也就是讓地球上的全人類降臨到海肯地窟、並且創造深淵的那位存在……”
“相比終結一切之神，祂則要顯得仁慈得多，對人類施捨的也更多，兩千年前，當愛麗絲作爲‘魂詠歌者’喚醒古老、帶領海肯抵達彼岸時，沉睡不知多少歲月的祂才最初表露意志。”
“但祂在這個世界的存在時間，要比終結一切之神久遠得多，恐怕是最初抵達這個世界的外神。”
“最有力的證據就是深淵，不止在人類最早的史書，甚至一些上古時期的壁畫中都有模糊記載。”
“祂讓新人類來到這個世界，賦予每個人新的機會，還用意志震懾彌多納的外神，讓每個人轉移過來都得到印紋這種極其有效的工具。”
“甚至，爲了不讓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後過多的進行自相殘殺、不讓我們在面對廣袤的未知世界時陷入恐懼，祂還敕令貝武夫的‘大地之神’，將海肯分隔爲一個又一個的地窟，儘可能讓新人類的存活率更高一些。”
果然，印紋和靈能武器，都來自貝武夫遙遠東岸的彌多納大陸。
但米哈瓦洛夫有關“淵古之主”的說法。
是否偏向性太重了。
“當然了，序列9到序列7的魔藥也是由祂創造的，對於在無靈性環境下長大的新人類，序列9要比序列6溫和得多，晉升的成功率完全不在一個級別。”
“我大概知道的就這些了，寂臨城的事情我很抱歉，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終焉想要以八十萬民衆的性命作爲養料，建立殺戮破壞之神的界域，阻擋其他外界的力量爭奪末日，才導致了現在的一切。”
“別西卜你應該見過了，雖然他是個變態的瘋子，但切實完成了任務，把權杖交給了對的人。”
米哈瓦洛夫意味分明地看着蘇克。
“那就是你。”
蘇克的眼神觸動了一下。
終於，到了這個話題。
“‘啓動者’，到底是什麼意思？”
蘇克不動聲色深深吸了口氣，做好了承受真相的準備。
似乎是在想如何具體描述這件事，米哈瓦洛夫也停頓了片刻，手掌在火焰上輕輕拂過。
“要想讓你理解這件事情，還得從你的身上着手。”
他恍然看着火焰，慢慢擡頭，手掌卻停在了火焰裏。
“你有沒有想過，你爲什麼是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