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房間內，愛麗絲看了眼門口的蘇克，青白色的長劍滴着血。
“主人……”
“這大概也是種人性的淡化吧。”蘇克平靜說道。
在晉升序列4獲得神格後，明顯感覺身體裏面有什麼不一樣了。
島嶼度假的時候還感覺不出來，但一回到寂臨城，面對無盡的壓抑和沉悶，內心這股感覺愈發強烈。
在愛麗絲的解釋下，他也弄清楚了那是什麼。
獲得了作爲“神”的部分，離“人”的部分也就越遠。
某種程度上，這是必然的結果。
人類作爲智慧生物，往往會被情緒左右，讓其在面對魅惑、恐懼、懶惰、憤怒等情緒表現時，容易受到操控、陷入困境。
相反，神很少會有因情緒失控而陷入麻煩的時候。
魔藥途徑當中，人性的弱點會隨着序列的升高漸漸消失，成爲無法被左右的單獨個體。
這也是爲什麼不少序列1的眷神會徹底摒除人性，分化成脫離本體之外的存在。
“……”
曾經菲尤西亞的那句“去成爲神吧”，蘇克如今才知曉其中的真正意思。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屠殺已經掀不起任何情緒上的波瀾了。
將劍收進印紋，他接住了撞進他懷裏的愛麗絲，溫柔撫摸她的長髮。
不過，他還沒打算摒棄掉自己的人性，同伴的支撐和鼓勵，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也是一種力量。
蘇克笑着看着懷裏的愛麗絲。
小姑娘也是，在和他真正相認以前，一直以“黑之愛麗絲”的冷淡態度示人，也是人性淡化的結果。
但在和他相認後，立馬就回到了從前的模樣。
人性，可以通過和熟悉的人相處而找回來，這也是爲什麼他們兩人現在難以分開的原因。
“走吧，去探望一下我們的大主播。”
“嗯～”
兩人從房間離開，一路回到了難民營當中。
趙夢靈仍在孜孜不倦地對每個人笑着，完全不像纔剛經歷過一場刺殺的樣子。
“夢靈姐姐～”
愛麗絲一把撲了上去，撞了趙夢靈一個滿懷。
“你們來了。”
她摸了摸愛麗絲的腦袋，也擡起頭對蘇克笑了笑。
這幾天裏，每次她的笑容，都像是好久不見那種緬懷的笑。
蘇克走到面前，先對一旁隱形的梅芙點了點頭。
“辛苦了。”
隨後纔看着趙夢靈說道：
“隱形的伎倆不可能每次都奏效，以後還是把這裏交給其他人吧。”
趙夢靈看了一眼仍舊排着的長隊，視線放在了眼前的米鍋上，點了點頭。
“我知道的，所以……至少今天，讓我把自己的職責履行到底吧。”
蘇克略帶無奈地笑了笑。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看向一側，走到了救濟站裏面，“那我們也來幫忙吧。”
趙夢靈呆了一下。
“誒？”
蘇克可沒管她，把粥、麪包、鹹菜分別騰到三個地方，又用火焰重新加熱了一遍。
就像和愛麗絲待在一起同樣，和其他熟悉的人相處，也能進一步穩固人性的部分。
“愛麗絲也來幫忙。”
“好嘞～”
趙夢靈低頭看着手裏的勺子，不知不覺露出與鼓勵他人不同的，獨屬於她內心的真心微笑。
……
三個人合力，排隊的人很快都領到了食物，這在人手緊缺的情況下是難得的高效率。
收拾完救濟站，幾人走到營地門口，趙夢靈有些不捨地看了一眼。
雖然只在那裏工作了幾天，但這是她認爲自己能夠起到作用的地方。
在得知末日的真相後，她清楚每個人都在盡己所能做着貢獻。
所以，她也不再猶豫，回過頭來，心裏已經在想下一件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營地出口的不遠處，李微娜倚在一道欄杆旁，手裏拿着什麼東西看着他們。
蘇克和愛麗絲互相看了看，同時聳了聳肩。
恐怕是聽說了刺殺事件，所以猜到他們會過來陪着趙夢靈吧。
幾人靠近過去，李微娜把手裏的東西交給蘇克，一把抱住了趙夢靈，在懷裏蹭着。
“啊～～工作了一天最大的安慰就是能抱到你了，可惜沒有以前那麼好抱了，是吧蘇克？”
蘇克：“……”
趙夢靈臉紅了紅，但沒有推開她，匆忙道：
“說，說什麼呢……”
蘇克咧了咧嘴角，揚了揚手裏像是機械元件的東西。
“比起好不好抱的問題，這個是？”
“數據結晶，”李微娜看着一旁空出來的空氣說道，“用梅芙幫阿歷克斯他們造出的攝像機，就能看到內容了。”
“我的意思是，從哪來的，內容關於什麼？”
李微娜放開趙夢靈，淺淺笑了笑。
“從會議室記錄拿出來的，雷指揮官託我交給你，我也覺得對你應該有點用。”
蘇克皺了皺眉頭。
“會議的內容你口述給我們不就好了嗎？”
“當然不是，”李微娜搖了搖頭，“用屁股想也知道現在開會是個什麼局面，但是爲了避免事態惡化，我又不得不奉陪。”
她按着自己的額頭，嘆了口氣。
“再這樣下去，皺紋真的會提前找上我。另外，你該不會想站在這裏看吧？”
蘇克抽了抽嘴角，頓時理解了李微娜的意思。
“……行吧，我請你們喫飯。”
這種蹭飯的情況，已經發生過好幾次了。
倒不如說，李微娜爲了多製造一些讓他維持人性的契機，真是煞費苦心。
“這就對了，”她諱莫如深地笑了笑，“另外這片結晶裏的內容，也是爲了讓你維持人性的。”
蘇克看着手裏的結晶愣了愣。
聽李微娜的意思，這到底是？
幾人來到僻靜的空地處，蘇克打開印紋返回虛空，隨後用跨空間召喚把幾人都拉了進來。
隨後，他問了問其他人的情況，把剛結束完工作的伊絲夏也拉了進來。
站在裝修典雅的走廊上，愛麗絲不禁感嘆道：
“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微娜姐好厲害，居然和以前一模一樣呢。”
從島嶼度假回來後，李微娜把蘇克的虛空重新裝修了一遍，用的是和以前同樣的外觀風格，質量卻更上一層樓。
“是啊，不過對於某些人，可能不是什麼愉快的場景。”蘇克低聲笑了笑。
“啊哈哈……”愛麗絲也笑了笑，“對伊洛絲姐姐來說，這裏可能充滿了陰影呢。”
李微娜單手叉腰看向兩人。
“哦？看來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故事，要不喫飯的時候也說給我們聽聽？”
她用眼神示意趙夢靈，但後者似乎沒注意到，好奇打量着四周。
梅芙也是一樣，但她已經感覺餓了，迫不及待想要開飯。
“……還是算了吧。”蘇克留下一句話，讓愛麗絲招待其他人，自己進了廚房。
沒過多久，勉強是拿現有食材做出了一桌子菜，衆人圍在餐廳裏吃了起來。
伊絲夏一邊用刀叉喫着，一邊有些幽怨地感慨：
“過去半年在海上，他一次都沒有下過廚。”
衆人搖頭嘆息。
蘇克：“……”
晚餐結束後，幾人幫忙收拾桌子，蘇克把記憶結晶裝到了攝像機裏，放在桌角的位置，讓所有人都能看到。
摁開開關，錄好的畫面彈了出來。
在那裏出現的，是一張有些熟悉的臉，但又感覺好久不見。
錄像裏的人有些尷尬地朝鏡頭招了招手。
“嗨，蘇克，你還好嗎？”
蘇克微微睜大雙眼。
出現在畫面裏的人。
是王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