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絲汀在他們進來後沒多久就脫力睡了過去，被伊洛絲帶下去休息。
“我失控的原因大概就是這樣。”
治療過程中，黑路嘉也提到了一些事情，有關她爲何會突然變成那個樣子。
某種程度上，這既是巧合，也是必然。
長久以來，她一直在避免因爲自己的過失導致災難，因此被埃爾諾拉的指揮官算計，保護不當導致數萬人死去的時候，這股怨念很快抓住了她。
這讓蘇克大概瞭解到，黑路嘉一直處於怎樣一種危險的狀態下。
尋常的方式不能影響到她，但用一名序列2的性命來阻止，不知該說是埃爾諾拉人才濟濟，還是出手闊綽。
從戰局表現來看，埃爾諾拉這麼做應該是爲了限制大地之神，如今三方神國都退居到了海岸邊緣，往後的動向還無法把握。
“你……”處理完一名傷患，蘇克用紗布擦了擦手。
黑路嘉顯然知道他想問什麼。
“你在深淵裏取得了應有的力量，也許有些事情是時候告訴你了。”
“不過，”她停了停又說道，“這有關發生在你身上的真相，也許會令你，對過往的人生都產生懷疑。”
“我想知道，”蘇克認真看着她，“比起殘酷的真相，我更討厭無知和矇蔽。”
“也是啊，”黑路嘉點了點頭，“看到你被衆人圍繞的氛圍，我已經打算將那些事情告訴你了。”
她也看向蘇克，眼神裏有些微苦澀。
“畢竟，那是我一直都無法得到的東西。”
等待下一位傷員送進來的間隙，黑路嘉簡單設置了一個靜謐結界，用只有蘇克聽得到的聲音緩緩說道：
“地球和地窟世界的時間流速是不同的，或者說，並非一開始就相同。在淵古之主送來使者和無數啓動者的種子之後，隨着他們的停留，地球的時間流速也越來越慢。”
“直到最後，度過了某個臨界值後，地球的時間徹底靜止了。”
“降臨的篩選便從那個時候開始，老人和體弱多病者被禁錮在地球上，其餘所有人類與混雜其中的‘啓動者’，穿越世界的屏障，來到這個世界。”
“即使我提前回到地窟世界，花了數百年時間，仍舊無法阻止這一幕的到來，深淵也因爲我的無力再度找上了我。”
原來背後還有這樣的內情嗎。
蘇克凝思片刻，按黑路嘉的意思，豈不是說……
“在地球的時候你就見過我？”
“嗯，”黑路嘉輕輕點頭，有些懷念說道，“你還記得你四歲那年，孤兒院來了一個實習護工嗎？你總是在走廊上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找姐姐，那時候真是讓人捨不得離開啊。”
隱約的記憶浮上心頭，蘇克也只是在黑路嘉提起的時候纔想起一些象徵性的畫面。
似乎那位姐姐後來在路上出了車禍……自己好像還連着哭了好幾天。
“難道那個時候我就？”
“不，不是的，”黑路嘉搖了搖頭，“我會出現在你身邊，並不是因爲你，當時也沒有‘被選中的啓動者’這個概念。”
不是因爲自己。
蘇克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也就是說，當時的孤兒院裏，還有別的“什麼”存在。
“我問你蘇克，你在孤兒院的那段時間，印象最深刻的人是誰？”
“印象最深刻……”唸叨着這幾個字眼，蘇克全力回想，總覺得有模糊不清的一些畫面，是什麼人牽着自己、抱着自己，笑着哄着的感覺，但始終難以看清臉。
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是應該深刻銘記的人，卻想不起長相和對應的名字。
“看來你的記憶被消除了，”黑路嘉沉聲說道，“現在想來，你之所以成爲‘被選中’，恐怕是出於‘祂’對你的偏袒。”
“祂？”
黑路嘉所用的語言並非漢語，能夠準確讀出他、她、祂之間的區別。
也就是說，當時的孤兒院裏，有一位……
“星空命運女神娑嘉莉·菲阿德拉，你所在孤兒院最受孩子們喜愛的護工，其實是一位外神。”
“——！”蘇克猛的睜大了眼睛。
“毫無疑問，祂是淵古之主陣營中，地位僅此於那一位的存在，在兩千多年前海肯的‘月上神國計劃’中，遵循淵古之主的意志來到地球。”
“並沒有什麼車禍，只不過是祂將擊敗我之後的屍骸，扔在了馬路上而已，隨後驅使命運使一切看起來順理成章。”
驅使命運……
“我原本猜測，祂會對每一個啓動者表達關注，我在其他啓動者孩子那裏，也發現過祂存在過的痕跡。”
“比如伊絲夏。”
“似乎是爲了不同的‘種子’在不同情況下的發芽情況，伊絲夏的狀況比你要慘得多，我不清楚這中間有沒有祂的推動，但在確認祂已經離開後，我爲她提供了一些幫助。”
聽到這裏，蘇克漸漸沉默下去。
原來伊絲夏的遭遇並不是巧合。
而很有可能是神明刻意製造的。
所以，黑路嘉的意思是……
“我依然不清楚具體原因，但從結果上看，似乎是祂‘選擇’了你。”
“蘇克，是外神選擇了你成爲‘啓動者’，祂很可能一定程度上操控了你的命運。”
聽到這樣的解釋，蘇克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說不定就連現在也……
不。
蘇克睜開眼，現在不是去想自己的命運有沒有被操控的時候。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樣的真相，我反而有些釋然，”蘇克目光平靜說道，“不管有沒有被操縱，我的人生還是自己的。”
黑路嘉朝他點了點頭。
“我也這麼相信着，畢竟你和你身邊的人所建立起來的羈絆，並不是虛假的。雖然不清楚祂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你有獨立的靈魂，有自己的信仰和神力，也有一羣幫你維持人性的夥伴，我想你比我更懂得這個道理。”
蘇克在手心捏出舊日支配者的黑氣，只是靜靜看着這股力量。
“但還不夠，”黑路嘉強調道，“你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看到祂們所在的世界。”
“而我會幫你，讓你成爲凌駕於命運的存在。”
“至少從成爲現神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