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周鸞躺在遍佈裂痕的地板上,渾身被血跡所浸泡,一身傷痕觸目驚心,整個人就像是剛從血池子裏撈出來一樣,通體痙攣,伴隨着劇烈的咳嗽,殷紅的血液狂涌而出。
她就是做夢也想不到,在自己的家裏,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竟然有人真的敢動手。
一股極致的死寂,悄然無聲的在場上蔓延。
一下子,整個大廳內的空氣,似乎都要凝固了。
非但周鸞想不到,場上任何一人,誰又能想得到?
站在首座前的周慶陽,一張滿是皺褶的面龐變了又變,而後看向一旁,跪伏在地上的耄耋老者。
“家,家主,我,我不敵!!”耄耋老者竭力的想要挺起腰桿,通體劇顫,極致驚悚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陳陽。
這個年輕男子,背對衆人,手持碗筷,慢條斯理的喫着。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轉身。
淡漠,鎮定。
風華絕代。
一向身手不凡,恐怖無邊的老者,從頭到尾,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一句我不敵,讓沉默良久的周慶陽,通體徹寒,面色青一陣白一陣。
良久,兩個拳頭緊緊攥在一起的周慶陽,盯着陳陽態度輕緩了許多,道:“我周家跟你陳陽並沒有冤仇,這一次讓你來,也只是想當一箇中間人,調停你與靈兒公主之間的恩怨。”
“正如剛纔周鸞所說,我們會竭盡全力,懇求靈兒公主給你一條生路。”
言外之意,周家是在一心做好事,通篇都是在爲陳陽考慮,而你陳陽,又怎能恩將仇報?
“意思是,我還要對你說一句謝謝?”
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陳陽,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嘴的同時,似笑非笑的轉過身,歪着一個頭,一臉認真的詢問。
周慶陽神情一滯,幾番張嘴,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當一箇中間人?
擔心陳陽會被靈兒公主弄死,所以公開放言,限定時間讓對方主動上門?
這究竟是拿人當墊腳石,還是存心羞辱?
亦或者,別所有人都當成了傻子?
事實如何,實際上已經很清楚的擺在了明面上,又何必大費周章的尋找種種理由辯解,他周家是一心爲了陳陽好?
“這,這個……”
周慶陽張了張嘴,唯有冷氣倒灌。
他周慶陽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在坪石鎮有頭有臉,此刻卻是被一句話嗆的啞口無言,哆哆嗦嗦。
在憋屈的同時,也是倍感惱火。
“這一場調停,或許你不願意,但我周家確實是出於爲你好,就算你不感激,也沒必要在這裏逞兇吧?”
“再說了,你已經殺了我孫兒,重創了我孫女,我周慶陽也不是小氣之人,就不跟你計較了,你若是還咬着不放,就不怕外界指責你狗咬呂洞賓?”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有些事情該如何做,應該不用別人來教吧?”
周慶陽沉下心來,一番長篇大論,可謂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腰桿也隨之挺得筆直。
陳陽依舊保持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也不說話。
“你……”
周慶陽嘴角扯了扯,大面積的冷汗從額頭上冒出,哪裏還有半分上位者風範,連他都這般不堪,其餘那些跑來捧臭腳的人,就更不要說了。
呼呼!
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周慶陽接着道:“陳陽,靈兒公主很快就要來了,你最好現在就離開,我可以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事已至此,他已經被殺怕了,哪裏還顧得上其他什麼東西,先度過眼前這一關再說。
“陳陽,就此罷手,否則等靈兒公主來了,你想走都走不了。”周鸞強忍着身上的痛楚,竭力的大喊道。
一條條殷紅的血線,從胸腹前炸裂。
觸目驚心的傷痕,瞬間遍佈全身,一副我都是爲你好的周鸞,頃刻間震怖惶恐。
“這……”
那種生命氣息流逝的清晰感覺,讓這位不可一世的周家小姐,當即淒厲的懇求了起來,“對,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還請給條生路。”
咔哧。
傷口在延伸,在爆裂,血跡橫流。
“不,不!!”
周鸞掙扎,整個人如同斬斷的蚯蚓,在地上的血泊中扭動翻滾。
周慶陽魂飛魄散,腦子裏思緒炸裂,兩條腿顫顫巍巍,幾乎就要癱倒在地上。
“你公開放言讓我來,現在,我來了。”陳陽點上一支飯後煙,盯着周慶陽淡淡的說道:“不知,你想如何?”
周慶陽嚇得當即跪在了地上,腦門不斷的磕在地上,一下接着一下,嘴裏唸唸有詞,“饒命,還請大人高擡貴手。”
“先不說,那位靈兒公主來你周家的真實目的是什麼,就算真的要挺你周家,我陳某人也是當殺則殺。”陳陽道。
周慶陽:“……”
噠噠噠。
一陣沉重的腳步,伴隨着戰甲震動的聲音,突然由遠而近的響起。
很快,一支銀甲鐵衛,撞入了所有人的眼簾。
“這,這是……”
“靈兒公主來了?”
先是一陣沉寂,而後場上頓時炸起了一陣驚呼,言語中透着極致的興奮與激動。
尤其是周慶陽,本早已暗淡無光的眼眸,瞬間璀璨如灼灼大日。
“周家家主周慶陽,恭迎靈兒公主駕臨。”
周慶陽幾步走向大門口,恭敬的跪地,行叩首之禮。
其餘人也紛紛照做。
一下子,只剩下陳陽一行人還站着,有幾分鶴立雞羣的味道。
“沒見穆靈兒那小娘們兒啊!”沈少天掃了面前這支銀甲鐵衛,湊到陳陽面前道。
不單單是他,周慶陽他們也都注意到了這一點。
“大人,不知公主她……”
周慶陽起身,走向前開口詢問,但話尚未說完,便被一個鐵衛大力推開,連退數步,最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家公主何等身份,豈會來參加你這什麼壽宴?”
本尊正是穆靈兒貼身親衛的老者,輕撇了周慶陽一眼,淡淡的說道:“之前的回覆,也只是我會來你周家,差遣你辦點事。”
“似乎,你們都想得太多了?”
周慶陽:“……”
一衆人:“……”
“做人還是要有點自知之明,我城主府縱使要找代理人,你周家夠格嗎?”
周慶陽眼前一黑,險些沒噴出一口老血。
感情,這整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到頭來一場空就算了,還搭上了周洋的性命,周鸞也生死不知,整個周家差點沒被搗毀了,這……
偷雞不成蝕把米。
“噗嗤。”
怒氣攻心,周慶陽噴出一口心頭血,一雙噙血的眸子,霍然盯向陳陽,“殺你城主府銀甲鐵衛的人,就是他!”
事已至此,周慶陽又豈能讓陳陽好過?
借刀殺人,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然而,老者連看都沒有再看他一眼,向前一步,對着陳陽道:“陳公子,我們公主有請,能否跟老夫移步?”
周慶陽:“……”
所有人:“……”
這,這他媽什麼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