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來酒樓一間客房外，一道年輕身影矗立在原地，如同一尊磐石，紋絲不動。
“陳陽，你完全不用擔心，拋開武力值不談，僅論治病救人，即使是九大宗門，也比不上我城主府。”
旁邊的穆罡湊近本尊正是陳陽的年輕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而這位金兀朮，更是我城主府最頂尖的醫師。”
“她都說了八成把握，那就是百分之百。”
“醫師嘛，言行舉止都比較嚴謹。”
之前在城外與陳陽達成一致後，穆靈兒親自聯繫了城主府，一個小時前，這位叫金兀朮的醫師，風塵僕僕趕到了坪石鎮。
在對顧芷青檢查一番後，說出了有八成把握的這句話。
陳陽在大鬆一口氣的同時，一顆心也懸在了半空中。
有道是，關心則亂。
不得到徹底治癒的消息，他的心，是沒有辦法放下來的。
陳陽收斂神色，點上一支菸，輕吸了一口，望向窗外沉默不言。
大雨過後的天空，格外透亮，長空之上繁星點綴。
“陳陽，這件事你或許欠考慮了。”
穆罡向前兩步，與陳陽並肩而立，幽幽的說道：“唯獨你從北部山活着走了出來，寧家兩兄弟，也包括我城主府穆風的死，都會算在你頭上。”
“這次你答應公主上我城主府，說句難聽的，恐怕是羊入虎口。”
“這有什麼欠考慮？”
陳陽眯着一雙眼睛道：“只要芷青沒事，其他都是小事。”
“我陳陽這一生從未負過誰，也不會負任何一人。”
月色照映。
一貫剛毅的面龐，映襯着點點月光，散發出讓人着迷的魅力。
曾經一手撐起整個世俗界的青年郎，而今，依舊光芒萬丈。
穆罡恍然失神，心底五味雜陳。
蹉跎幾十年，他倒是第一次，被一個年輕人徹底折服。
在這充滿江湖氣息的驪山，義氣這個兩個字雖然經常掛在很多人嘴邊，但到了真正需要面對的時候，卻又是不堪一擊。
自私，人性的惡，相比於世俗界，在這驪山更是無限放大。
尤其是，爲了一個女人。
未來，如果因爲今天的決斷，陳陽遭受了厄難，恐怕會被不少人恥笑。
一個小時後。
嘎吱。
房門被推開了，走出一位大半個身子裹在黑袍當中的老嫗，她身一個藥箱，額頭上遍佈大面積的汗水，深深凹陷的眸子，徑直盯着陳陽。
“桀桀……”
老嫗如枯槁的面龐之上，扯過一抹笑，聲音就像貓爪撓在鐵器上，讓人不由得寒毛直豎，“小子，你也是一個身居大氣運之人。”
“這極陰之體，十萬中無一，卻被你給碰上了。”
本想開口詢問一番的陳陽，被這樣一番話，弄得下意識抓了抓腦袋。
“沒事了，進去看看吧。”
本尊正是金兀朮的老嫗，擺了擺手，獨自離開。
“多謝。”
陳陽抱拳，這才走進了房間。
“原來是吸收了極陰之體啊。”
一旁的穆罡恍然大悟，而後又挑眉，“不過，縱使是極陰之體，這傢伙能從天聖連跳兩個境界，也不是凡俗。”
“如此不俗的天賦，在加上不錯的運氣，我倒是期待，最終你能走到哪一步。”
前面有千難萬險在等着他，恐怕會半途夭折。
這世上，從來不缺天才。
有些會返庸，中途再夭折一些，真正能一路走下去，成長爲大人物之人，如鳳毛菱角，萬中無一。
而他。
大概率走不到最後。
最起碼，穆罡是這麼認爲的。
房間內。
顧芷青坐在牀沿上，正在整理衣衫，見陳陽走了進來，微微轉過身，面色泛起一抹緋紅。
“感覺怎麼樣？”陳陽問道。
顧芷青站起身，“挺好的，用不了幾天應該就可以徹底恢復。”
“那就好，那就好。”
直到這一刻，陳陽才徹底放下心，嘴角不由得扯過一抹笑。
顧芷青望着陳陽。
兩人四目相對。
此刻，無聲勝有聲。
一切盡在不言中。
之於顧芷青而言，她本以爲自己的餘生應該是：
無人與我立黃昏，無人問我粥可溫，無人與我捻熄燈。
悲涼，孤寂。
上次長生宗一別，本以爲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隻身一人，自生自滅。
然。
有人鍥而不捨，追隨自己而來。
那一句。
即使上刀山下火海，縱然與整個驪山爲敵又何妨，是何其的溫暖人心，又是何其的大氣凜然？
“謝謝你。”
一向冷若冰霜的顧芷青，邁開步子，主動靠在陳陽的肩膀上，柔聲呢喃。
這一聲謝。
不單單只是謝陳陽的不離不棄，不顧一切的治好自己，也是感謝往後餘生有你作伴。
我本爲塵世逍遙人，清水野馬，仗劍煮酒。
一人做伴，走天涯。
“要謝，也是我謝你。”
陳陽輕輕挽住顧芷青的腰肢，笑道。
如若以上帝視角來看，這兩人何嘗不是天作之合？
……
同一片星輝下的碧落劍谷，一片靜謐。
某位身材巍峨的青壯男子，站在一間書房內，漫不經心的拿起一支狼毫，沾了沾墨汁，在面前鋪展而開的宣紙上恣意揮灑。
大筆揮動，龍飛鳳舞，一位胯騎高頭大馬，手持丈八長槍，黑披風獵獵揚起的高大男子，顯現在宣紙之上。
仔細看能發現，正是他自己的自畫像。
顧劍。
碧落劍谷首席大弟子，也是這一代年輕人當中，最爲出類拔萃之人。
“外界都說，你陳陽就好比一顆橫空出世的璀璨星辰，堪比臥龍出山。”
一番筆墨的揮灑過後，顧劍揹負一雙手，灼灼雙目盯着外面寂靜的夜色，嘴角扯過一抹弧度，“可，在這驪山，又有幾人擔得起，臥龍出山這四個字？”
顧劍幾步踏出，立身在門口，遙望穹頂的那一輪皓月。
真正的璀璨星辰，真正的臥龍，要麼不現世，要麼一經出現，就能照亮整片天地，讓無數人仰視。
譬如。
這位一向酷愛自畫像，被整個碧落劍谷視爲，未來象徵的巍峨男子？
啪。
顧劍打了一個響指，招來一個下屬，“放出消息，就說，即將送他陳陽下地獄的人，姓顧，單名一個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