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生活質量好，嬌生慣養還說得過去。
但是塗老六，分明就是一個遊手好閒之輩，一點手藝都沒有。
如今他們這兩層的樓房，都還是塗老爺子攢下來的，不過他在幾年前死了。
以前塗老爺子還在世，姜源芬的日子也不至於那麼難熬。
說到底，塗老爺子也是一個稍微有點文化的人，自然就見不得塗老太太對姜源芬太差，當初這兒媳婦也是他看重的。
塗老六是個什麼樣的性子，當爹的自然是清楚不過。
所以，他才更加珍惜這個兒媳婦。
姜源芬也沒有讓人失望，下地幹活兒絕對是比塗老六厲害得多。
就連塗老爺子病重躺在牀上，都是姜源芬在伺候，周圍的鄰居哪一個不說她好的？
不得不說，這個兒媳婦是真的夠可以了。
只是塗老太太卻覺得，姜源芬生不出兒子，就是她不對。
對於傳宗接代，爲塗家延續香火，這是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
就是因爲這個事兒，塗老太太對姜源芬是哪兒看哪兒都覺得不爽，恨不得她去死纔好。
收回心緒，江晨放好自行車，解下蜂蜜，往裏面走。
剛剛走到門口，他便聽到了裏面若有似無的壓抑哭聲，還有咒罵聲。
“你有沒有搞錯？還想去看病，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個賠錢貨麼，我還巴不得她當時不要生下來！要是我早知道是個沒帶把的，肯定讓你去打掉！沒能給家裏多掙點錢也就算了，還想要從家裏拿錢去看病，我看是腦子有病！就這麼一個賠錢貨，還想要花錢去醫院，想得沒吧你們！”
一個聲音小聲回答，“媽，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也知道橙橙快要說親了，現在這樣的情況，怕是不好說人家。她從小發育就不太好，當時就應該早點去看，現在都算是晚了一點。而且媽，家裏前面的開支，也都是橙橙的錢，並不是說她完全就是賠錢的。”
“是什麼意思？覺得我虧了你女兒是不是？”塗老太太不依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老六拉扯大，後來又給你們看着孩子，難道她掙錢我就不能用點嗎？我可是她奶奶，沒道理她的錢我不能用！”
聽到這聲音，江晨就知道，是塗老太太在罵街了。
她怎麼就不知道想想，自己也是個女人？
不說自己吧，她難道沒有女兒嗎？
“三姨！”
江晨裝作沒聽到的樣子，直接大喊了一聲。
裏面的咒罵聲停止了，姜源芬紅着眼，正擦掉眼淚，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江晨，你來了啊，快坐。”姜源芬扯出一個笑容來。
就是這笑容，有些勉強。
“三姨，這是我媽讓我給姐姐拿來的蜂蜜，姐姐在哪兒呢？我看看她，跟她說說話。”
說着，江晨便把袋子遞給了姜源芬。
姜源芬點點頭，“多少錢？”
不收錢這事是姜源恩特意叮囑過的，即便是她不叮囑，江晨也不會收他三姨的錢。
“什麼？你還給那賠錢貨買蜂蜜？這東西這麼貴，你居然還想着她？她一個賠錢貨有什麼資格喫蜂蜜？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就不能想想老六，他難道就不需要！？”塗老太太一臉怒容。
江晨皺眉，看着塗老太太的神色帶着不悅。
他倒是沒有想到，這個老太婆當着他這個姜源芬的孃家人，都敢這麼對待姜源芬。
還真是，一點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完全不收斂啊！
“媽，千萬別這麼說，橙橙的身體不好，大家都是知道的。一點蜂蜜而已，江晨也只會收個成本價，比外面便宜多了。”姜源芬無奈道。
也是她自己傻，聽着塗老太太的話，就把塗橙橙掙的錢交給了她。
塗橙橙前面每個月兩千八的工資，交兩千五給她，她給塗老太太兩千塊錢，讓她放着。
當然，這也是塗老太太的要求。
所以說，姜源芬手裏的五百塊錢就是一家人的生活費。
還有的收入來源，是姜源芬在針織廠做兼職得的。
“成本價就不是錢了嗎？再說，一點蜂蜜能夠有什麼營養？我看你那妹妹是掙錢沒地方，都掙到你這個親姐姐頭上來了。”
聽到這麼大的動靜，加上江晨的聲音，塗橙橙也從二樓跑了下來。
“奶奶，四姨並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要這麼說四姨。而且，江晨人家自己給我們送來，就是給點路費，也是應該的。”塗橙橙看着塗老太太道。
塗老太太一聽，頓時就火冒三丈。
看着孫女這麼反駁自己，那還得了！
“啪！”
一個巴掌落在塗橙橙的臉上，塗老太太這會兒雙手叉腰，惡狠狠地盯着塗橙橙。
“我說你這個死鬼女是怎麼回事？一天到晚胳膊肘往外拐，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果然不帶把的，就不知道心疼人，完全就不像是塗家的人！”塗老太太不依不饒起來。
江晨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他是真沒料到塗老太太會直接上手。
他甚至天真地以爲，塗老太太最多跟潑婦一樣罵街就完了，哪裏知道她還往塗橙橙臉上招呼。
這可是當親奶奶的人啊，可不是外人，居然這麼對待自己的親孫女。
可以說，這是塗老太太唯一的孫女。
“媽，小孩子不懂事，你打她幹什麼啊！”姜源芬頓時急了。
塗橙橙捂着臉，眼中包含着淚水，看着她面前的奶奶。
“我知道我是女兒，你一向因爲我看不起我媽，覺得我媽生不出兒子。但是你搞清楚，現在你喫的用的，都是我們和我媽這兩個你看不起的人給你的。你自己的兒子是什麼德行，難道還要我說？你打我又如何，打我就能改變事實了嗎？說到底，你也是個可憐的人，但是人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也就很可很！身爲一個女的，我都替你感到可悲！”
這也是塗橙橙頭一次對自己的奶奶說出這樣的話，她是真的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