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祀 >2、老尚書吹毛求疵、小皇帝初露鋒芒
    “毛澄……毛澄……”

    袁宗皋言毛澄必然率先爲難,是故朱厚熜嘴裏不停唸叨這個名字,關於毛澄的記憶,亦在腦海一幕幕浮現!

    “世子,必須按照此禮!”

    “世子,此禮不合法制!”

    “世子,當遵循古禮爲是!”

    毛澄可謂典型封建禮教頑固分子,對於禮制吹毛求疵。

    讓原身以十四歲之齡,根據明朝祖制,進行繁雜儀禮,且一絲不苟執行,完全無視朱厚熜身份。

    乃至於所配之飾,凡有一線之差,即命人重造,恍若完美主義一般。

    若有不對,輕則以祖宗家法爲綱領,大聲呵斥袁宗皋等王府官員,不知國朝禮數,好似對待自家奴僕一般。

    重則罷黜所有犯錯之人,且讓其等待朝廷處置,向使朱厚熜親自求情,亦難以動其心!

    對於“禮”,甚爲苛刻!

    介此!

    昔日安陸觀禮之人,對於毛澄此等吹毛求疵之舉,頗有非議。

    然凡有議論者,皆被其告誡官府,予以羈押,待事畢再行放歸!

    故而袁宗皋甫提及此人之時,讓已經接受部分記憶的朱厚熜潛意識忌憚不已,甚至可以說是畏懼,乃至於在接受記憶之時,整個人不停打冷顫。

    朱厚熜心中忌憚,袁宗皋又如何不知?

    只是無可奈何罷了!

    朱厚熜驟然升位,又無親信在朝,極有可能會遇到朝臣想將其變成傀儡,從而更好秉政治理。

    隨後車廂內二人再次陷入沉思,霎時間車內變得塵埃落定一般,只聽聞車輪滾滾而去。

    光陰亦如手中流沙,正隨着車輪混動,一點一滴悄悄流逝,轉眼朗日緩緩西垂,皓月冉冉升起,拱衛着綿延新君座駕,往北緩緩而行。

    龐大的車駕隊伍,隨着阡陌通衢,掀起滾滾煙塵,自京郊駛入,終於在夜幕之時,抵達京城九門之一的宣武門外。

    因新君尚未登基,暫時只可駐蹕於宣武門外營造的行宮,等待舉行登極大典之後,再行入主大內……

    “行宮已至,臣恭請大王下輦!”

    待朱厚熜的金輅停下之後,一道宏亮且中氣十足的聲音傳至車廂內。

    車廂陷入沉思的二人,沒有注意車駕已至行宮,故而未曾理會。

    “臣禮部尚書毛澄,恭請大王下輦!”

    過了一回,那道聲音再次響起,氣勢比先前更足,已經可以說,不是請,而是叫。

    朱厚熜這才堪堪回神,乍然聞此宏亮之音,心中不禁怒髮衝冠,自艾道:“朝臣強勢可見一斑吶!”

    又感實力微弱,根本不足以與之抗衡,遂帶着陰沉的面孔,掀開帷幕,踩着納陛走下金輅。

    正應俗語“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之言,此時玉兔早已散去,轉來則是淅零淅留的霏雨,淅淅瀝瀝傾灑而來,讓人頗有許些心煩意燥……

    朱厚熜甫下金輅,文武官員,包括勳戚、軍民在內,無視從天而降的淫雨,而是以推金山倒玉柱之勢,匍匐於溼漉漉的地上,對嗣君行四拜大禮。

    心憂戚戚的朱厚熜,也未曾理會百官,而是由校尉持羽葆絳引、宮女掌羅傘團扇,前後擁簇之下,走至行宮暫時安歇,待一切準備妥當,入城登基。

    “殿下,禮部尚書毛澄求見!”

    食過晚膳之後,外邊侍候的內侍,趨步跑進行宮殿內,微聲通報。

    “傳!”

    按照袁宗皋此前之言,知曉毛澄此次乃是來者不善,只是不曾想來的如此迅速。

    然朱厚照亦不可不顧朝臣體面,更不能在此刻驟然發難,讓堂堂二品尚書立於門外不見。

    且朱厚熜其實並無阻擋能力!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舉,讓自己臉面無光?

    遂讓內侍將其傳喚進來。

    “宣,禮部尚書毛澄覲見!”

    一道尖銳的聲音,自殿門外傳出,後經行宮儀衛依次傳遞出去。

    “臣毛澄拜見大王!”

    儀衛傳聲不久,毛澄便按照應有的禮儀,一絲不苟,趨步踏入殿堂,對着朱厚熜見禮。

    朱厚熜已知其非與己一心,遂未見客氣,只是矜持的點了點頭。

    “興府長史袁宗皋,竟然私上輦輿,與殿下同乘一車,同入一室,此有違禮法,臣毛澄請大王,治興府長史袁宗皋之罪!”

    不愧是老禮部,執掌禮法多年的毛澄,其行禮之後不見拐彎抹角,反而單刀直入彈劾袁宗皋。

    朱厚熜心中此刻則是憤慨難當,心想:“我做什麼事,還得受你管?這還沒當上天子,你就要清除我的羽翼?”

    隨後想起眼下自己所處之境,根本沒有之一較之力,心中不免有些意冷心灰。

    但此刻他還需儘量保住袁宗皋,不然他連唯一助力,便在此刻被一個馬前卒所清除。

    遂態度和煦說道:“袁先生乃孤所請上輦輿,請教事物,並非私自上車,這次便算了!”

    然毛澄並沒有領情,反而還步步緊逼:“敢問大王,興府長史與您同乘一車,那此前文武百官、耆老軍民伏地迎奉者,爲長史邪?亦或大王?

    如此君不君,臣不臣,又如何匡理朝政,還治前朝盛世?”

    接着又滿是鄙夷的語調:“如果殿下要詢問事宜,滿朝文武百官皆可問,何必將區區三甲同進士出身,且只是五品長史之人,請上輦輿?”

    顯然!

    一甲狀元及第,又一直爲清流官的毛澄,無論如何也看不起一個三甲出身,且又未踏及中樞的袁宗皋。

    這也符合明朝鄙視鏈。

    在一甲眼裏,也就一甲三人算人物,充其量把庶吉士囊括在內,再往下不到三品官的外地官,都算不得什麼。

    只配給京城老爺們送禮。

    毛澄內在意思很清楚,要問也是問內閣、六部、都察院、通政使司、大理寺、翰林院、給事中等諸司官員,而非區區一個王府長史。

    “毛尚書此言當爲忠介之言,臣袁宗皋違背朝廷禮法,罪無可恕,請大王治罪!”

    袁宗皋在毛澄話後,不見任何拖沓,一撩衣襬跪在地上,伏地請罪!

    本就心存怨氣,而今又見毛澄一再逼迫,此刻再也無法按捺。

    先前自己已然服軟,然而對方居然視之不見,甚至繼續逼迫他處罰袁宗皋。

    這如何能夠讓朱厚熜生受?

    連當初在安陸,蒼頭白衣尚敢指責毛澄,落其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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