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功朝廷,加封奉天翊衛推誠宣力守正文臣、建安侯,賜誥券,子孫世襲錦衣衛指揮使、特賜宮內乘輿、贊拜不名、五爪坐蟒服,升翰林院修撰楊慎爲翰林院侍講,直起居!”
“譁”
朝臣當即議論紛紛,連本來糾察班儀的官員,也此刻跟着談論起來,要不是因爲這是朝堂,稍微還知道剋制一下,怕朝臣就要再現誅殺馬順之事了。
這楊廷和是要幹嘛?
是要謀朝篡位嗎?
這都內閣大學士封爵了,你是奸臣徐有貞轉世?
還讓皇帝給你賜一個數百年都沒有過的,贊拜不名的權利,是不是下一步封公、封王建國?
然後讖言,祥兆,禪位,三讓三辭三請,一條龍?
難怪昨天晚上金星犯鬼宿西北星呢,原來就是應兆在你身上呀?
託名明輔,實爲明賊,當誅!
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使司、勳貴、六科、翰林院、國子監、宗人府、錦衣衛、武將等等,其中不乏是楊廷和一黨之人,此刻用帶着殺人的眼光看着楊廷和。
楊廷和自己都懵了,他還沉醉在朱厚熜是聖天子的夢裏呢!
哪裏想到鍋從天上來?
他能開口說,這爵位和贊拜不名之權不是他要的嗎?
即使他說出來,此事與他無關,可何人相信?
好端端的,皇帝爲何賞賜於如此特權?
論其有定策擁立,輔佐大行皇帝戡亂?
那有個屁?
正德年間叛亂時期,楊廷和可是在內閣的,劉宸、劉寵可是一度打到京城郊外,無可奈何之下只能靠邊軍剿匪。
至於定策擒賊,擁立新君,更是扯淡。
連個遺詔都能搞錯,還想讓皇帝做自己不願的事情,走東安門入文華殿受箋。
整個大明就當今皇帝,和崇仁王厚炫之子載增是能夠順位繼承皇位。
但崇仁王長子載增,年僅才六歲,早已被排除在外。
順位繼承首當其衝,則是當今天子,這和楊廷和有什麼關係?
而且即使有功,那也是皇太后決定之功,與楊廷和並無太大幹系。
科道官員瞬間氣勢洶洶,立馬在心中打好腹稿,隨時準備彈劾還在懵逼狀態的楊廷和。
然而侃侃而談的朱厚熜,根本沒有注意到衆人的神情,只顧着繼續宣佈:“華蓋殿大學士梁儲,歷經四朝勞苦功高,又有迎駕之功,加封少師、少傅、少保兼太子太師、蔭一子中書舍人!”
你看?
這纔是正常封賞嘛!
同樣老臣,同樣遺臣。
楊廷和只不過是按照太后之意起草詔書。
而梁閣老卻是不辭辛勞,親自前往千里之外的安陸迎接皇上。
然而梁閣老不過只是多加兩個孤銜而已。
可是身爲閣臣封侯爵也就算了,充其量就是一個徐有貞的奸賊,但是贊拜不名,是你楊廷和該要的嗎?
對不起,大明不允許有這麼牛批的人,今天你死定了!
尊皇討奸,天誅國賊,正是此時!
今華蓋殿大學士楊廷和,欲以策立之功,行操、莽之事,假借先帝託孤,威逼聖人以皇太子之禮受箋……
楊廷和之子楊慎,籍父權威,借閱皇家刊印典籍不歸私吞……父子二人皆爲國之蛀蟲,是故請誅之!”
忍了許久之後,六科給事中再也無法按捺心中熊熊怒火。
蓋六科給事中本就有彈劾不法之權,聞得朝中有奸佞,焉能不發一言?
自兵科給事中伊始,朝堂喧譁一片,羣臣義憤填膺,開啓一場倒楊風波。
“臣吏部給事中……”
“臣戶部給事中……”
“臣都察院……”
霎時間整個朝堂,充滿着誅殺楊廷和的奏言,其中連毛紀、蔣冕、毛澄這些黨羽,也沒有跑掉被攻擊的局面。
當朱厚熜看到如此陣勢,瞬間他也懵了。
他可是謹記着袁宗皋所言,處事不要過激,要慢慢來,所以才酌情封賞,試探朝臣。
如何知曉,一石激起千層浪,會引起如此滔天風波?
“這科道官員都是屬火藥的嗎?怎麼一點就炸?”
朱厚熜極爲不解,封爵之事不說開國、靖難那一批,就是之後徐有貞封過,王越也曾封過,也沒見起什麼波瀾,怎麼到他這裏就不行了?
讓楊廷和惹了衆怒,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之局?
至於說宮內乘輿,那是朱厚熜看到楊廷和年齡太大,身體又被他氣了一回,並不是很康健的模樣,又念及其勞苦功高所以賞賜,難道尊老愛幼,不是中國傳統美德不成?
甚至於,他還想在所有事情,理清頭緒,國家穩步上升之時,以後年齡但凡到達六十歲左右者,或者身體不是很健朗者,皆賜座乘輿上朝。
而贊拜不名,只不過是他突然一時興起。
且其也只是呼楊廷和爲元輔先生,並未直呼其名。
故而理所當然,覺得他人亦不可直呼其名。
非是如此,何以彰顯朱厚熜無上尊嚴邪?
哪裏會想到此番動作,純粹就是好心幹壞事,激起如今如此巨大波瀾,導致朝堂罵聲一片。
如果他細想一番,皇帝若只呼元輔先生,久而久之整個大明,他人焉敢直呼楊廷和之名?
不怕被人檢發,一紙書狀告到順天府衙不成?
然其卻莫名其妙的,將這個日後潛在約定,給捅漏出來了,讓所有人不得不重視一二,無論是有意攻訐,或是陰謀策劃,皆是如此。
如果百官仍然緘口,不再多發一言,士林及南京官員會怎麼想?
是不是會認爲,朝臣庇護奸臣?
且最重要乃是衆人在此刻彈劾楊廷和,則必然能夠在朱厚熜面前表現一番。
只要簡在帝心,何愁日後無官可做?
“肅靜!”
見到無人維護朝會秩序,朱厚熜示意黃錦,用他那尖銳的聲音喊了一句。
百官這才安靜下來,朱厚熜便緊接着說:“朕入繼大統,賴爾內外文武、勳戚大臣,定策並迎立,各宣忠悃,保安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