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祀 >41、新皇爺懲治韋霦、舊閹宦兔死狐悲
    在朱厚熜與袁宗皋細談之時,身處皇城之內的內宦們,也得到了韋霦被皇帝處罰的消息,心中頓起淒涼之意。

    所謂兔死狐悲,不外如是。

    韋霦在正德年間雖然不屬於八虎,卻依然權利熏天,且深受正德寵信,是故韋霦在正德年間時,於左安門外修建寺廟一座,朱厚照不但未曾咎罪,反而賜匾“弘善寺”,其寵信程度可見一斑!

    雖然正德駕崩之日,身邊只有陳敬、蘇進,至於起草遺詔之時,他也未曾有幸在場,但奉迎新君則其隨從,在諸內侍當中地位可見一斑。

    今日僅僅因爲一點可大可小的錯誤,就被皇帝關了禁閉,又想起朝會議定廢處東廠,衆閹人不禁有些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

    張永、谷大用、魏彬、張銳、蘇進、陳敬、魏英、陳嚴、溫祥、張錦、秦文、張雄、張忠、焦寧、吳亮、高忠、趙俊、佛保……

    馬英、趙林、許全、於經、劉祥、孫和、劉養、蘇縉、吳經、丘得、顏大經、馬錫、陳貴、牛廣、趙隆、張奎、浦智、李鎮等三十餘人,身穿火紅通袖紵絲蟒服,齊聚一堂。

    雖然天順二年有禁:「令官民人等衣服不得用蟒龍、飛魚、鬥牛、大鵬、像生獅子、四寶相花、大西番蓮、大雲花樣並玄黃紫及玄色樣,黑綠、柳黃、薑黃、明黃等色。」

    且在弘治十三年,更是准奏:「公、侯、伯及文武大臣,各處鎮守、守備等官,敢有違例奏討蟒衣、飛魚等項衣服者,該科參駁,科道糾劾,該部執奏,治以重罪。」

    然而經歷弘治、正德共三十餘年,內官驕姿已久,僭服賜服,已然積習相沿,蔚然成風,根本無法阻止。

    因此宮廷大檔,凡在帝左右者,人均必穿曳撒,繡蟒於左右,系以鸞帶,燕居之時亦是如此。

    至於身份差一點寺人,則穿飛魚紋曳撒,不過這些人倒是知曉剋制,惟有入侍之時方用。

    別看衆人衣色鮮豔,華章美服,但此刻臉上佈滿陰鬱之色,各自端坐位上,如坐鍼氈一般,良久已然不見有人發一言,整個衙署之內,只聽到火者來往腳步聲。

    不知坐了多久,張銳陰聲問道:“韋家已被爺爺勒令閉門,諸位可有看法?”

    韋霦雖然只是閉門思過,而且事發突然,但衆太監可不認爲,這件事情真的只是皇帝因爲韋霦輕待重臣。

    在場諸人可都是在內書堂飽讀詩書,而且在內宮摸爬滾打數十餘年的老人,對於政治而言,基本的敏感度還是有的。

    當今皇帝看似突然發作,實際上結合朝會之事便可知曉,韋霦的如今的結局,是順勢而爲罷了。

    即使今日沒有此事,早晚還是會被罷黜。

    出身決定韋霦必有今日。

    張永把玩了一下手中摺扇,長吁一聲:“我等刑餘之人,惟有依賴皇家生存,今正德老爺已去,韋家有今日之果,意料之中,能有甚看法?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萬歲爺初踐大位,我等俱爲前朝遺臣,陛下對我等並不瞭解,不喜也是常理,難不成我們這些個家奴,還能造反不成?”

    明眼之人都知曉,朱厚熜對於宦官團體並不是很喜歡,哪怕是潛邸宦官,登基之後也沒有立刻提拔。

    只是將黃錦、麥福等人安排在身邊服侍,至於升賞之類從未提及,不過潛邸舊臣,也只是封賞了袁宗皋、錢定、陸松三人。

    其餘如高嵩、周詔、吳大田、黎民安、王錦、周璧、邢應鐘、李永、呂賓、周珵、張紹祖、張銳、沈晹、楊塵、陳璋、黃大韶、張淮、張琦、楊立、周祥、鄭琇、丁福壽、李彪等人,暫時還沒提及。

    不過皇帝着力打壓內宦,這是衆所周知之事。

    甫登基御極就將東廠廢除,向文武、勳戚、宗室示好,使得宦官勢力大打折扣。

    且基於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理念,他們這羣正德遺臣,早晚會被清除,故而張永僅僅對於,韋霦的結果只是閉門思過,感到有些詫異,至於其他的到並沒有太大感覺。

    畢竟韋霦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數,只是區區關禁閉,這懲罰實在太輕,不像皇帝所作所爲。

    不過張銳的話,讓張永甚是不解。

    問衆人有何看法?

    能怎麼看?

    宮中內侍看起來權勢熏天,哪怕楊廷和見到諸人,還得喊一聲“太監”或是“中貴人”之類。

    手中有兵馬,還可決策朝政,最重要的還與皇帝最爲日夜相伴,哪怕是直起居的翰林,都無法比擬。

    但這並不意味着,宦官就可跳出明代體制!

    在明朝,無論宦官有大多權利,哪怕執掌東廠兼掌司禮監,實際上對於皇帝而言,依舊是那麼不堪一擊,說解決就解決。

    譬如明朝朱由檢,甫登基紹業,時身旁尚無一人輔佐,而九千歲魏忠賢當時權勢,比在場衆人猶勝十倍百倍,可崇禎一旦決心處置,旦夕可定,與朝局而言,並未掀起任何風浪。

    如此也就註定,在場諸人爲案上魚肉,隨時待人宰割,是才張永纔會如此反問。

    可讓大家幹坐等死,這也不符合衆人心中想法,於是魏彬皺着眉頭問道:“難不成我等就此,坐以待斃不成?”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哉?

    衆太監昔年可籍朱厚照名義,敲詐勒索、貪污受賄、走雞鬥狗、華服豪車,可謂權勢滔天,可轉眼而來就是性命難保,換誰也不會願意。

    衆人可不認爲,皇帝只是將自己貶到南京,或是歷代帝陵守陵就完事。

    哪怕皇帝真的如此處置,百官也不會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如果真的坐以待斃,在場諸人後果可以預知,除了少數人能夠安度晚年,其餘人即使不死,也不會好到哪去。

    以己度人,沒人想要這樣結果……

    “皇爺不喜我等刑餘之人,已然衆所周知,今日韋哥之事,恐怕是陛下敲打我等。”陳敬把玩着手上玉珏,心不在焉的接過話茬。

    可陳敬之言,猶如廢話一般,衆人心中不禁有些嗤之以鼻。

    畢竟在場之人,又非愚蠢之輩,皇帝手法如此明顯,又怎能看不出來敲打之意?

    可畢竟現在正是抱團取暖之時,也不好直接出言怒懟,而是低着頭,好像在思索着陳敬這番話對與不對。

    緊接着陳敬端坐身子說道:“眼下有三條路可走,雖然未必能夠保下我等今日富貴,然足以安頓晚年!”

    衆人齊呼:“請陳哥不吝賜教!”

    陳敬之言不亞於救命稻草,所以在其話畢,衆人才會異口同聲求教。

    眼下局勢已然不利於衆太監,若不及時想辦法自救,最後結果只能是幹坐等死罷了。

    都說急病亂投醫,更何況眼下雖有急病,卻也不是亂投醫。

    此事同樣關係陳敬日後,其必然不會說出一些沒譜的辦法,來戲耍諸人好玩。

    至於辦法是否有用,則猶未可知!

    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只有辦法說出來,大家合力促成之後,才知道辦法能否奏效。

    但若是辦法,那麼事情結局便顯而易見,衆人下場不用猜,也可以知道結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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