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祀 > 93、廣寒殿重申新政、大明朝入不敷出
    次日清早,暑氣逐漸上深,宮中太監已然開始上下忙碌,搬運巨大冰塊,給以皇帝消暑。

    朱厚熜從昏昏沉沉中醒來,按着痠痛的小腰,搖頭苦笑:“看來是時候要加強鍛鍊了……”

    一夜瘋狂,不足外人道哉,所幸之事,爲這具身體在安陸之時,曾錦衣玉食進補,不然昨晚一夜下來,恐怕今日就要臥牀不起。

    睜開眼睛的朱厚熜,看着身旁玉體,拍了拍對方翹臀說道:“起牀了……”

    “嗯……”

    任蝶衣嬌弱無力的軟哼一句,然後睜開美目,有氣無力的扯着被子捲成一團,面色紅潤欲滴,整個人卻如同脫骨一般,只能形成一個葛優躺姿勢,癱在龍榻一旁。

    朱厚熜懶得理會,嗷嗷叫的時候不見叫停,眼下全身不能動彈了?

    既然人家不願意起牀,朱厚熜也無法勉強,且先讓她休息一番,遂對着殿外喊了一聲:“進來!”

    不一會尚衣監等內侍,有得拿衣裳;有的拿鞋履;有的拿冠帽;有的拿盆鏡;有的拿清水;有的拿布帕;有的拿牙刷;有的拿青鹽……微步踏入殿中。

    然後分成兩波,一波將器皿安置一處,另一部分給朱厚熜、任蝶衣穿衣戴飾。

    朱厚熜今日穿青色明紋暗花交領直身,然後穿着木屐,坐在鏡子前面,享受着內侍爲其梳頭,戴網巾。

    任蝶衣如今被皇帝臨幸,故而也能享受他人服侍恩典,一襲青花紅袖薄紗羅裙,腳踩一雙棉底繡花鞋,頭做飛天髻,額貼鈿頭,頭戴步搖,外披素色褙子。

    一番洗漱裝扮之後,二人接過內侍奉上早膳。

    昨晚之事整個內宮無人不知,故而今日早膳,朱厚熜雖然未曾特意吩咐,然卻於往日有所不同。

    今日粥爲鹿肉粥,以上好鹿脯剁成肉碎,然後加菰米放在小火上面慢燉,營養極高。

    至於朱厚熜的湯,乃是選用各種藥材,然後加上諸多食材熬製,將湯熬成一碗,用紗布過濾藥材、食材,再用熱水時時保溫,等待皇帝隨時飲用。

    朱厚熜很快將早膳喫完,喝完一盞漱口水,接過內侍遞過來的布帕擦擦嘴邊油漬,然後對着尚膳監內侍道:“以後千萬別如此勞民傷財,按照新政所定膳食,偶爾加些肉類即可!”

    朱厚熜這一頓,只怕最少要喫五兩銀子下去,而且味道也就這樣,至於營養猶未可知,完全沒有必要。

    五兩銀子,大概可買近十石米左右,尋常一戶,一天不到十五斤米,五兩銀子足以喫一兩月,何必如此奢侈,又不是沒有喫過這些所謂山珍海味。

    一人一頓就是五兩,那日後加上張太后、夏皇后、蔣太后還有諸皇子,一日又該花費多少?

    奢侈之風不可長。

    蓋奢侈一旦成風,這貪墨就會愈發愈烈,直到最後止無可止。

    朱熹曾有言:“存天理,滅人慾!”

    至於此話對與不對,朱厚熜無從確認。

    蓋此言爲客觀唯心主義學術之言,本質抽象,非實體,故而永遠無法有一個明確答案。

    然其《朱子類語》所云:「飲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慾也。」

    對於革除過於追求,非本質之外的人慾,深以爲然。

    蓋就算喫下山珍海味,最後所出也不過是一泡腌臢之物,用來澆溉蔬菜,也不見比起喫尋常飯菜,更能使蔬菜、禾苗高產十三萬斤。

    雖然談不上廣廈千間,夜眠七尺,良田千頃,日僅三餐,但只要不是喫糠咽菜就行,至於太過豪華的大餐,吃了未必就一定福祚綿長,甚至可能還會補過頭。

    而今國庫也不是太過有錢,據記載去歲田賦22167376石;麥4626648石;纖絲31653斤;綿169600斤;絹126767匹;布1666440匹;綿花112894斤;草25944204束包。

    戶口鈔87976617員;雜課鈔73927019貫,折米33336石;鹽課2182004引,折布46663匹;茶課113319斤。

    屯田161327頃;糧1040158石;金銀課33927兩;水銀229斤;硃砂46斤,儧運四百萬石。

    看起來數字龐大,但與整個國家而言,實在屬於杯水車薪,去歲光減免糧就1487015石;減免草26萬包。

    各種節日,各種典禮、各種賞賜朝臣、官員俸祿、兵餉、研造火器、賑災、宗室俸祿、皇室開銷、大行皇帝駕崩、新皇帝登基,補欠往年虧空等等,都需花費無數錢財。

    朝廷本來便是因爲正德不老實,國家一直也是寅喫卯糧,又恰逢多事之秋,哪裏還有餘糧夠朱厚熜揮霍?

    除非朱厚熜是想要亡國。

    可若是大明亡了,朱厚熜皆是隻怕不是節衣縮食那麼簡單,連命存不存在尚在兩可之間。

    朱厚熜沒有那麼高節操,念及天下生民,祖宗江山,他更想要的是活下去。

    活下去的最基本要求,大明還在。

    而想要大明還在,則不能放棄根基!

    如若朱厚熜還是如同以往皇帝一般,視萬民爲芻狗,視百姓爲草芥,只顧着自己現在享樂。

    彼時國祚傾頹,內憂外患,可還會有人認他爲皇帝?

    宗室、勳戚、官員、內侍乃至於太后、皇后、皇妃都可能活下,且生活未必會比如今太差,然天子十成可能會被處決,以謝天下民憤。

    想要活下去根本,在於安頓好黔首,讓百姓有食、有衣,如此他們便不會造反。

    只有國家安寧,方纔能夠安穩享受。

    不然今日就算喫仙丹,可立馬有人入宮稟報,何地有人造反,彼時焉能安心享用?

    是故《孟子·盡心章句下》又有云:「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

    雖然《孟子》章句,被朱元璋所刪,然朱厚熜畢竟不是封建之人,更加懂得百姓力量。

    所以哪怕自己如今喫點苦,也要討好百姓,爲的就是保住自己地位不被推翻。

    當然今日內侍也是爲他好,他也沒有特意吩咐,自是不能太過苛責,而僅僅只是再次提醒一番。

    尚膳監內侍聽到朱厚熜話後,當即曲身作揖:“萬歲爺愛民之心,古之聖王莫過於此,奴謹遵聖訓!”

    火者是皇家家奴,主子要喫什麼,他們又豈敢反駁?

    若說當初二十四衙門,還未被皇帝清掃之時,這些內侍或許因爲皇帝節衣縮食,導致貪墨之數大大折損,會與朱厚熜辯論一番。

    可如今正德遺宦全被掃除,宮中上下皆是潛邸舊人,爲了討好主子,絕對會不打任何折扣,施行皇帝所言。

    這種情況之下,衆人焉敢反駁,乃至抗旨?

    難不成以爲明朝,皇帝不敢殺宦官不成?

    劉瑾被磔,可是過去不過十餘年而已,宮中上下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至於天下萬民,也多有聞其名者。

    此時誰又有膽,與皇帝相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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