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祀 >107、初議禮張璁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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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可挑刺的地方,便是楊廷和跋扈,以及楊慎被人彈劾,盜竊皇家書籍等事而已。

    想以這等區區不輕不重罪名,將把人趕走,則未免顯得有些薄情寡義。

    可若是用制度作爲噱頭,進行逐步削弱黨派勢力,屆時就算楊廷和不走,也只能算傀儡娃娃。

    只要想通了這個節點,那麼朱厚熜今日所做所爲的目標,也就不難猜測。

    楊廷和、毛澄等聽到夏言回答,眼神警告了一番之後,只能暗自徒生悶氣。

    莫說給事中他管不了,便是管得了,在此刻也奈何不得。

    舊黨不爽,但新黨就各自笑臉盈盈,因夏言此番奏對所答,如是百分試卷,所得之分必然爲一百。

    夏言回答,不見穿鑿附會,不見強行解析,而是以孝經原著之言,轉述皇帝聽。

    如此哪怕舊黨有再多借口攻訐,也無濟於事。

    除非有膽子說,曾子、孔子在放屁,不然夏言就立先天不敗。

    同時朱厚熜也立先天不敗。

    按照楊廷和所言,無德行,哪怕身爲天子,也不可定禮。

    可天子之德爲孝。

    如此選擇範圍就被擴大。

    如果說朱厚熜不孝,不能定禮,那麼朱厚熜祭祀宗廟、禮敬張太后算不算孝?

    如果算,那麼爲何不能定禮?

    如若不算,那是否應該按照張璁、廖道南此前之言行孝?

    無論按照哪個說法,楊廷和必然先輸一籌。

    這也是新黨成員,爲何面對夏言回答,面漏喜色,而楊廷和等人則是怒目相視之因。

    朱厚熜在夏言話後,一邊點頭一邊說道:“先王重人倫,追封四祖,立四廟祭祀,方世代傳唱。

    朕躬德薄,忝居大位;孝道不著,有壞人倫,於生父不封,諸卿以爲此天子之德乎?

    有司當即刻擬定,興獻王主祀、追封之事來聞,以全朕之孝道。”

    羣臣心中咯噔一下:“來了……”

    特別是楊廷和等人,簡直可以說是,怕鬼有鬼。

    他們就怕朱厚熜提及追封朱祐杬之事。

    一來提起此事,不僅有違宗廟繼統之法,還容易滋生黨爭,哪怕其人在當初朱厚熜不願入文華殿受箋,猜出一點苗頭,可當真正面對之時,依然難以接受。

    是故在朱厚熜話後,作爲禮部尚書的毛澄,愣在當場久久不言,蓋其不知何言。

    半晌過後,楊廷和便奏言:“啓稟陛下,臣嘗聞,自古繼承宗廟者,皆以奉大宗,不聞有奉小宗也!

    陛下今入繼大統,當以祭祀宗廟祖宗,成天子大孝,而非拘泥於個人小孝,伏望陛下明鑑之。”

    楊廷和話後,毛澄等人打了一個激靈,立馬醒來,便附和楊廷和之言:“元輔先生所言極是,日者,漢孝成帝立定陶王,欣,爲皇太子,立楚孝王孫景,爲定陶王,祭祀定陶恭王,而定陶恭王,本爲漢孝哀皇帝生父也,時大司空師丹以爲恩義備。”

    “今日臣以爲亦可,若是陛下恐興王絕嗣,有傷孝道,臣以爲可依定陶王故事,以益王祐檳二子,崇仁王厚炫,繼興獻王后,襲封興王,主祀事。”

    “皇上宜稱孝平皇帝爲皇考,改稱興獻王,爲皇叔父興獻大王;興獻王妃,爲皇叔母興獻王妃。

    凡祭告興獻王、妃,皇上俱自稱侄皇帝,如此則隆重正統,與尊崇本生恩禮備至,可以爲萬世法也。”

    朱厚熜眉頭深皺,對於毛澄如此自作主張,心中極爲不舒服,旋即神情愈發不善,沉聲呵斥:“豈有稱生父爲叔伯之禮邪?”

    毛澄不疾不徐,拱手回奏:“前宋英宗繼承仁宗之位,宰臣請下有司議禮,時知諫院司馬光,稱濮王宜尊,以高官大爵,稱皇伯而不名。

    判太常寺範鎮亦言:陛下既考仁宗,若復以濮王爲考,於義未當。

    宋英宗從之,詔命修建濮王園廟,以濮安懿王子宗樸,爲濮國公,奉濮王祀。

    程頤曰:爲人後者,謂所後爲父母。而謂所生,爲伯叔父……

    興獻王爲孝平皇帝之弟,爲皇上本生父,與濮安懿王事,正相等,可尊之爲例。”

    今日面對之舉,非當初在行宮之局。

    行宮之時,朱厚熜問及有何舊例,羣臣沒有一人能夠答覆,但今日確確實實有着舊例。

    自古以來,小宗入繼大宗,從來都是繼嗣繼統一同,未有繼統不繼嗣之舉。

    皇帝想要再行追尊生父,從禮法制度而言,絕對難以渡過。

    當朱厚熜話音一落,毛澄便立即引經據典,爲自己所說禮儀爲證。

    毛澄說完之後,文淵閣內多人頷首點頭,因毛澄所言乃是正理,自從三皇五帝以來,但凡非昏君者,沒有繼統不繼嗣之說。

    楊廷和走出座位,伏拜請奏:“毛尚書所言乃是至理,凡有異論者,即爲奸諛之徒,當誅之!”

    朱厚熜面對楊廷和跋扈之言,神情愈發陰沉,望着羣臣良久不發一言。

    正在此時,張璁突然發聲:“大宗伯所言,恐怕有些於理不合呀?”

    毛澄聽後轉頭怒喝:“你有何資格在百官面前談論儀禮?”

    “呵呵!只會照本宣科,對於國家儀禮不過囫圇吞棗,也能位居禮部尚書,是國家無人,還是選材私相授受?”

    張璁說完最後一言,將餘光看向楊廷和,好似當年毛澄能夠成爲禮部尚書,是楊廷和干涉之下,才能夠位居一般。

    “毛尚書能夠執掌禮部,乃先帝簡拔之恩,張生此番話,意在先帝選材不公?”

    “這裏是文淵閣,並非爾等家中!”朱厚熜直接打斷二人,聲調不輕不重說道,然後再對張璁說:“有事說事,休要說些無用之事!”

    張璁拱手回答:“臣遵旨!毛尚書所言人後之禮,確實爲至理,臣也深以爲然,可陛下入繼大統,並非爲人後。

    昔年,漢孝哀爲孝成養之,立爲太子,早已過繼,宋英宗亦是如此。而陛下當初以興王之名而登基,安能混爲一談?”

    張璁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到當初,朱厚熜在行宮之時所提問題。

    這讓楊廷和氣的直罵娘,然而沒有任何用處,誰讓一開始楊廷和就錯了。

    一步錯,步步錯。

    朱厚熜一非皇太子之禮登基,二非皇太弟之禮登基,現如今想要按照宋英宗、漢孝哀帝禮儀,顯然有些說不通。

    可如果說不通,那便意味着,皇帝會在這場戰爭勝利。

    心中大怒的楊廷和,旋即不管不顧,伏拜於地:“張璁禍國殃民之言,請陛下誅殺!”

    毛澄、蔣冕、毛記等人立即隨上,伏拜於地:“張璁亂國之言,陛下不可聽之任之,伏望陛下尊崇古禮爲是!”

    楊廷和等人不爽,可朱厚熜則如同六月天喫下一根冰棍,心中舒坦無法自抑,帶着褒獎眼神看了張璁一眼之後,便起身拂袖而去:“張璁之言有理,朕以遺詔,孝莊皇帝之弟,興獻王長子之名,入京繼統。

    並非如同卿言一般,爲人後也!汝輩安有它論?有司當速與百官會議興獻王,主祀之禮來報!”

    說完也不管其餘人,帶着袁宗皋便離開文淵閣,只留下睚眥欲裂的楊廷和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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