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焦崇的事情,張雲雷一夜都沒怎麼睡好,第二天一早起來,早飯都沒心情喫,直接拎包出門準備工作。

    葉楨因爲年底要參加頒獎晚會,今天需要飛到南方提前進行彩排採訪,原本是沒想帶自己,可他實在是不想再看到北京這些糟心事,算是硬要跟着,總不好給自己搞什麼特殊,拖累人家。

    昨天小師爺及時救場,對德雲社算是有恩,張雲雷不想因爲個人原因影響工作,強打精神上了車,見到坐着的的葉楨,勉強打了個招呼,“小師爺。”

    “嗯,”葉楨正在看手機,掃他一眼,沒什麼過多關注,繼續用手機聯繫工作事宜。

    他貴人事忙,張雲雷有自知之明,乖乖坐在最後一排,抱着包發呆,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心事。

    車子上寂靜的嚇人,武榮國既是助理也是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兩個人的表情,垂了垂眼簾,悶不吭聲的開着車,一路朝機場奔馳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葉楨處理完手頭的工作,纔想起今天車內的氣氛格外安靜,尤其是張雲雷,跟個鋸嘴葫蘆一樣沒任何聲音,倒是有點不尋常。

    他好奇的回頭,瞧見張雲雷倚在後排角落,呆呆看着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眼中寫滿了擔憂與落寞,顯得格外可憐。

    葉楨一怔,似乎從他眼中看出了不同於十八歲的淒涼與憂慮,跟他略顯稚嫩的臉龐格格不入,讓人心疼。

    記憶裏,這個充滿靈氣的小孩兒一直是堅定而勇敢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臉上漸漸多了幾分猶豫,幾分愁苦,以及一閃而過的迷茫與無措。

    人長大了,想的心事也多,恐怕不會像小時候那樣無憂無慮,勇往直前了。

    看他這樣,葉楨心裏閃過一絲心痛,本打算說點什麼,猶豫一下,索性作罷。

    在車上也不方便,況且待會兒到了機場,其他的工作人員都在,加上粉絲路人,到時候人多口雜不好深談,還不如等落了地入住酒店,歇歇腳有的是時候詳聊。

    想到這兒,葉楨也不打算打擾他的獨自放空,乾脆閉上眼睛,稍作休息。

    一直瞅着窗外風景的張雲雷自然沒發現他的想法,整個心思都掛在姐夫和德雲社那裏,心情異常煩躁,充滿了無法改變現實的那種無力感,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與矛盾之中。

    或許他不應該放任自流,讓事態按照原本的順序發展,早早把焦崇趕出去對大家都好。

    但他真的盡力了,很多事情是外力無法改變的,張雲雷無法忽視焦崇這些年的努力學習,這是大家都看在眼裏的,就算自己說破大天,也不會動搖其他人的想法,倒是徒增自己嫉妒他人才華的醜惡印象。

    明白歸明白,事態發展到預計的這一天,他還是沒辦法坐視不理,尤其是看到姐姐姐夫難過的樣子,更加覺得痛心疾首。

    如果重生可以改變世界,那爲什麼無法改變焦崇這樣的人呢?

    張雲雷找不到答案。

    他恍恍惚惚的,跟着葉楨等人下車,又在其他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拿了機票,迷迷糊糊上機,稀裏糊塗落地,直到進了酒店拿到房卡,才覺的不對勁。

    ……他怎麼莫名其妙進了葉楨的房間了?

    意識到自己走錯了房間,張雲雷有點窘迫,看着寬敞明亮的豪華套房,除了些許羨慕便是急於離開,拿着房卡退出去轉了一圈,又順着原路走了回來。

    ……沒錯啊,房間號是對的啊……

    可這房間……不對吧,如果他沒記錯,這麼豪華的房間應該是留給藝人的,總不會給一個小助理

    準備了豪華套房吧?

    也太離譜了。

    張雲雷正在猶豫不決,恰好遇到跟主辦方談完回來的葉楨,趕緊迎了上去,囁嚅道,“我……我找不到自己房間了……”

    他身後站着的都是其他同事,就算自己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大聲嚷嚷迷路這事兒,怯怯懦懦的看着他,滿臉都是不安與羞愧。

    那模樣,就像只受了驚嚇的小狐狸。

    葉楨看在眼裏,彷彿瞧見了十年前那個滿眼光輝的小孩兒,又可愛又可憐,不由得心裏一動,輕聲道,“沒事兒,待會兒給你解釋。”

    “哦,”有他這話,張雲雷放心多了,琢磨琢磨,估計是發錯了房卡,乖乖握着房卡跟他們進了屋。

    行李早就被送了上來,套房分內外兩間,裏屋是臥室,外間是會客廳,葉楨進屋扯開領口,吐出口氣來,看向他道,“沒你什麼事兒了,你去裏頭待着吧,我跟他們開個會。”

    “那我去給你們買點喝的吧?”張雲雷知道他其實給自己安排了假期,所以沒自己什麼活也正常,可知道了不能真就無所事事,剛想離開,就聽其他工作人員開口了——

    “不用了小磊,待會兒主辦方那邊會送喫的過來。”

    “是啊,而且咱家後援會也送了喝的,你別去了。”

    “那……”既然喫喝都有人解決,張雲雷不由得有點不好意思,“要不我去把師爺的衣服整理好。”

    其他人剛要說話,葉楨出聲了,“去吧,省的你閒的沒事兒幹。”

    “那成!”張雲雷頓時覺得踏實了,一點頭,拖着他的大行李箱進了裏屋,悶頭開始收拾東西。

    其他人見狀立馬議論紛紛,無非就是誇獎張雲雷機靈懂事兒,有眼力見,總之老闆的親戚就是自己的小老闆,多誇誇總沒壞處。

    自家的工作人員不算壞心,葉楨知道他們在拍馬屁,倒也由着他們,再說誇張雲雷的話語聽進自己耳朵還是挺受用的,由着他們說了幾句,便開始正經開會討論接下來的採訪工作了。

    張雲雷一般不參與他們的會議,說白了自己跟着葉楨當助理本來就是一時的,有自知之明,沒必要摻和進人家的核心會議中,否則會讓外人覺得不妥,自己也彆扭,就這麼給他買買飯,泡個

    茶,打個傘跑個腿挺好的,悠閒自在還有錢拿,走的就是一個人情。

    想到昨天他及時阻止了焦崇的胡鬧,張雲雷覺得自己欠他份人情債,咬咬牙,特意給他訂了一杯他最愛喝的咖啡外賣,趁着他們開會不注意溜去拿進臥室,等他開完會喝,溫度剛剛好。

    由於彩排內容放在晚上,葉楨的會議也就開了半個小時,大家收拾好東西各自先回房間休息,只等主辦方安排的午飯送上門,喫過之後,下午再進行一個小採訪,今天就沒什麼其他工作了。

    人都走了,葉楨鬆了口氣,倚着沙發看了會手機,想起臥室裏的張雲雷,起身推門進了屋,頓時聞到一陣香濃的咖啡香氣,“你買了咖啡?”

    “對啊,我覺得你想喝了,”張雲雷看他進來趕緊從牀邊起身,有點心虛的捋了捋被子,想把自己躺皺的地方弄得平坦些,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給你鋪平……”

    葉楨瞥他一眼,聳了聳肩膀,“無所謂,你躺着吧,”說罷去拿咖啡,看到杯子上的品牌

    LOGO,挑眉道,“這麼破費,這家咖啡可不便宜啊,你又惹什麼禍了?”

    原本還覺得把他牀躺的皺皺巴巴有點心虛的張雲雷頓時跳腳,“我怎麼就惹禍了?我纔沒呢!你怎麼這樣啊?”

    看他瞬間炸毛,葉楨才覺得這是正常的張雲雷,不然剛剛乖得都不像他了,不覺莞爾,“嗯,看樣是沒惹禍,我還以爲你昨天跑去揍了焦崇所以今天跟着我跑路呢。”

    這回張雲雷不止跳腳,還氣不打一處來,“別提他了,說起他我就生氣,打人要不犯法我早拎着我家掃帚去拍他了!”

    “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到時候誰拍誰還不一定呢,”葉楨輕飄飄看他,知道他是有賊心沒賊膽,拿着咖啡坐到窗邊的沙發上,一努嘴,“過來坐吧,今天一天都不高興,是不是昨晚又出什麼事兒了?”

    德雲社的事,葉楨本來不想過多打聽,但看他鬱鬱寡歡的樣子,要是不讓他傾訴出來,指不定又要鬧出什麼幺蛾子,與其讓他跟別人藏着掖着說的難受,倒不如自己聽了幫他出出主意。

    歸根究底,自己就是見不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

    畢竟,他長這麼大還有自己幾分羊肉串的功勞呢。

    葉楨把這種心態歸結爲老父親心理。

    從小看大的娃,沒辦法。

    他願意聽,張雲雷求之不得,跟外人說心裏着實不太敢,跟他就不一樣了,算是自家人,而且再怎麼說,葉楨混的是生意場和娛樂圈,就算自己有三十年的人生經歷還是大不相同,算得上良師益友的感覺。

    張雲雷甚至慶幸,自己過去的時光中沒有結實過葉楨,否則還真的很難度過心裏這道坎兒,把早就知道的事情告訴一個自己熟悉的人。

    大概,葉楨算是自己重生經歷的BUG吧。

    他深吸口氣,聽話的過去,嚥了嚥唾沫,準備把心裏這檔子事通通說個痛快。

    否則憋得太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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