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梔梔最見不得這種長着密密麻麻蟲腿的玩意兒。

    段天月在沈家地宮的暗室里居然養着朔月蠱蟲。

    她想要自己帶走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宋梔梔看着神像前枯木上趴着的那隻朔月蠱蟲,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段天月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手指輕動結印,法術光芒閃動。

    法術擊中枯木上趴着的朔月蠱蟲,這彷彿蠍子與蜈蚣結合體的詭異蠱蟲從樹幹上剝落,跌在地上,化成碎末。

    原來這隻朔月蠱蟲已經**很久,只是趴在樹幹上還保持着臨死前的模樣。

    “它有好多對腿……”宋梔梔不敢再靠近那裏,“沈夫人,這就是江影所中的朔月蠱嗎?”

    “梔梔你倒有些聰明。”段天月誇她,“是它,但它已經**,我不會豢養這樣的邪物。”

    宋梔梔鬆了一口氣。

    “沈夫人,你拿了無相宗的信物給我,咱們便一道離開吧。”宋梔梔不想在這裏多留。

    “好。”段天月來到靈祇神像下,彎腰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在宋梔梔視線看不到的地方,她將袖中藏着的無相宗信物拿了出來。

    不過是與無相宗聯絡的一個憑證罷了,其實根本不用大費周折到這裏來拿。

    段天月要拿給宋梔梔的,是另一樣東西。

    她將無相宗信物假裝從靈祇神像下拿出。

    段天月在走向宋梔梔的時候,停留在了這暗室正中央的枯木旁。

    宋梔梔方纔只顧着觀察這枯木上趴着的朔月蠱蟲,根本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這蠱蟲棲居的枯木上。

    這枯木細細長長,約莫半丈高,樹皮乾燥焦脆,通身一絲綠葉也無。

    就像那朔月蠱蟲一般,這樹木已經**很多年。

    但宋梔梔盯着段天月的手,看到她擡手伸向了枯木的頂端。

    她摘下了一朵花。

    鮮活嬌嫩,白瑩瑩的一朵小小花兒。

    它是這株枯木上唯一明豔的色彩。

    段天月手裏拈着那朵花,朝宋梔梔快步走了過來。

    “無相宗信物在這裏。”段天月說道。

    宋梔梔從她手中接過硬邦邦冷冰冰的無相宗信物。

    但馬上,段天月手中的白色小花被別到了她的髮髻上。

    宋梔梔感覺很癢,下意識擡手想要將這朵花摘下來。

    段天月攔住了她的手:“莫動,此乃婆娑木所結之花,有辟邪驅魔的效果,從長澹到無相宗,路途遙遠,路上危險甚多,此物可以庇護你一二。”

    宋梔梔盯着段天月的臉,點了點頭。

    段天月要她帶走的,只是一朵花?

    宋梔梔想,還是要尋個機會與江影說說這事。

    她正如此想着,擡眸便看到段天月身後靈祇神像下的陰影處,似乎有個熟悉的影子。

    江影何時來了?

    他的行動悄無聲息,段天月與她都沒有發覺。

    宋梔梔動作都僵硬了起來,她與江影中間隔着一個段天月,默默對視着。

    冥昭那熟悉的冷鋒寒芒一閃而過。

    宋梔梔在黑暗的那雙紅眸中,看見了果決的殺意。

    她皺了下眉,擡眸對段天月說道:“我們回去吧,事不宜遲,收拾一下,明日我便出發,可好?”

    宋梔梔攔在了段天月的身後。

    這也正是段天月的意思,她挽上宋梔梔的手臂,一道離開了。

    江影終究是沒有出手。

    宋梔梔回了天月閣自己的房間。

    剛走進去,宋梔梔轉身關門的時候,便被一人抵在了門後。

    宋梔梔看到了江影那雙近在咫尺的紅眸,清淺的呼吸灑在她的臉上。

    “你哪時候去的沈家地宮?”宋梔梔趕忙小聲說道。

    “傳音球打開的時候我便過來了。”江影的語氣平靜。

    宋梔梔將前往沈家地宮中暗室的辦法全部通過傳音球轉告給她了。

    “段天月給了我這個。”宋梔梔擡手,去摸段天月簪在她髮髻上的白色小花。

    江影盯着她發間瑩白的花朵,深邃眼眸裏閃着莫名的神色。

    “朔月蠱蟲棲於婆娑木之上,這是婆娑木的花,是不是與朔月蠱有關係?”宋梔梔如此說着,擡手想要將這朵花摘下來。

    但她拔了一下,卻沒能將這朵婆娑花扯下來。

    反倒是江影的眉尾又反射性地一跳,他在痛。

    宋梔梔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乖乖將手縮回來。

    江影擡手輕觸了一下宋梔梔頭頂的花。

    宋梔梔長睫閃動,感覺有些怪怪的。

    江影明明碰的只是花,也沒碰到她,她怎麼覺得怪癢的?

    他修長的手指探入她的發間,將束髮的銀簪輕巧抽出。

    鴉青如緞的長髮散開,彷彿流水般在江影蒼白的指縫間傾瀉而下。

    宋梔梔氣鼓鼓說道:“這頭髮我梳了一早上。”

    她確實沒有說錯,宋梔梔真的應付不來這古代的複雜髮型。

    江影的手按在她的臉上,讓她不要廢話:“等下給你梳。”

    他盯着那朵依舊□□生在宋梔梔頭頂的婆娑花,擡手撫上花朵與宋梔梔身體相交的地方。

    宋梔梔感覺真的很癢,於是想要推開江影。

    江影按住了她的肩膀,指尖從頭顱頂端一路撫至後腦,再到脖頸,指腹摩挲過肌膚。

    最終,他蒼白的指尖按在宋梔梔脖頸最後一節椎骨上。

    “根已經延伸到這裏了。”江影言簡意賅,“婆娑花在被放到你身上的時候,就開始紮根。”

    宋梔梔直接驚了:“這花長在我頭上了?”

    怎會有如此離譜的事情?

    難過段天月那麼急着把這花放到她的頭上,應當是怕這花沒了根系維持生命力,一不小心死去。

    “此物我第一次見。”江影的語氣驟然變得冰冷,他擡手掐住宋梔梔的臉頰,“你就任由她將這東西放在你的頭上?”

    宋梔梔很委屈:“我覺得它與朔月蠱有關,說不定能幫你解蠱,不過只是一朵花,戴就戴了。”

    她瞪大眼,朝江影眨了眨眼,眼眸裏泛着柔柔的水光。

    就像一隻可愛的幼犬。

    江影鬆開了她。

    宋梔梔看到自己面前有幽藍色的光點匯聚。

    這些幽藍色的光點變成了一個人體的形狀,從頭顱到脖頸這段經脈的顏色加深,似乎被什麼網狀的東西給纏住了。

    “這是你體內經脈的狀況。”江影指尖點在幽藍色人體經脈圖上,“婆娑花長出的根系已經順着你的經脈開始延伸。”

    “婆娑花的根生長迅速,本該順着你的經脈生長遍全身,將生命力全部奪取。”江影用手示意了一下經脈圖上脖頸處的那一點。

    “但是它堵住了,因爲你全身上下十二處經脈關竅,沒有一處是通的。”江影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傷人的話。

    宋梔梔一時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竟有這種操作?

    “你以爲段天月收你做乾女兒真是好心?”江影擡手彈了下宋梔梔頭頂的婆娑花,“她只是一眼看出你經脈特殊,早打好了利用的主意。”

    宋梔梔敏感地打了個哆嗦。

    她擡手捂住頭頂的花:“不要摸!”

    江影不聽,又饒有興趣地扯了下花瓣。

    這花已經在她身體裏生根發芽,她能夠隨時感受到這朵花的觸感。

    宋梔梔想跑,因爲她發現江影確實對這朵花很感興趣。

    她擡腳,從凳子上跨過去,想要保護頭頂的花逃離江影的魔爪。

    卻**影攬住腰給拖了回來。

    宋梔梔被他重新按回鏡子前的凳子上做好。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黑色長髮披散,眉心一點硃砂痣有着秀氣的美感,頭頂探出一朵白瑩瑩的小花。

    “你幹嘛!”宋梔梔兇江影。

    此時江影已經擡手將梳妝檯上的玉梳拿了起來。

    他看着鏡中的宋梔梔,語氣依舊冰冷無情。

    “給你梳頭。”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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