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梔梔的手指撫過手機上的這段文字。

    沈珉究竟知不知道老的婆娑木已經死了,而新生的婆娑花已經被段天月摘走了。

    他的舉動,很奇怪……

    書裏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着。

    【江影聽聞“婆娑木”三字,眸光微閃,不動聲色問道:“婆娑木在哪裏?”】

    【“我沈家主殿下有一地宮,地宮密室內存放了天月從靈祇神教拿走的東西,這婆娑木就栽種在密室之內。”沈珉所言,皆是實話。】

    【江影看着沈珉,沒有說話,在他那極具壓迫力的目光下,沈珉渾身發着抖。】

    【“我是瞞着天月來找您。”沈珉面露痛苦之色,“她可以爲了保守祕密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但是……但是我……不想她死,她是我的妻子。”】

    沈珉所言,字字懇切,只是他不知道段天月已經先他一步佈置了計劃。

    宋梔梔知道婆娑木就是解蠱的關鍵,而具體如何解蠱尚不明確,還需要從沈家人口中套話。

    江影也知曉這一點,所以他沒有拒絕沈珉的提議。

    【江影定睛望着沈珉,看着這沈家家主愈發驚恐灰敗的神色,哂笑一聲。】

    【“好,明日便去看看那婆娑木。”江影答應了沈珉。】

    【沈珉微垂着頭離開了這裏,模樣頹喪。】

    偷窺了兩人對話的宋梔梔趕緊在手機上打字,敏銳地將視角轉移到沈珉身上。

    【沈珉一人來到沈家主殿內,不知從哪裏摸摸出了一罈酒,自斟自飲。】

    【這舉動,不像消愁,更像是爲自己壯膽。】

    壯膽?壯什麼膽?宋梔梔察覺到不對勁。

    她屏住呼吸,繼續看下去。

    【沈珉喝完了最後一口酒,抱着酒罈喃喃自語道:“江影性情陰晴不定,嗜殺成性,他能不能信守承諾都不知道。”】

    【他將偷偷謄抄的一頁紙拿了出來,其上正是引動朔月蠱蟲的口訣,段天月將有關朔月蠱的文字資料全部銷燬,但卻沒辦法刪去自己的記憶。午夜夢迴,枕邊的沈珉時常聽見她在夢中喃喃自語,彷彿被魘住了一般。沈珉擔心段天月修煉入魔,便將她夢中所言寫了下來,想要爲她驅除心魔,但被段天月知道後,便與他分房而睡,單獨住到了天月閣中。】

    【沈珉不知段天月的過去,只知他應該保護自己的妻子,段天月修爲比他高,長澹沈家能有今日地位,也多是因爲有段天月的助力,但他總該做些什麼。】

    【心中有了這般信念,沈珉撫摸了一下拇指上戴着的沈氏徽記,瞬間,百餘位修爲高超的修士來到他身後,這些修士都是沈家直系血脈,忠誠實力強,已是沈家所有的精銳力量。】

    【“江影如此欺我江家,他的弱點我已知曉,就算豁出去我們這條性命,明日也要叫他有來無回。”沈珉大手一揮,“隨我來吧,去沈家地宮。”】

    宋梔梔知道沈珉不安好心,但沒想到他這麼勇,他這是準備再埋伏一次江影?上次在沈家塔樓下的虧還不夠他喫的?

    但在書中看到沈珉縝密的佈置之後,宋梔梔不得不說這佈置的陷阱對江影確實有威脅,沈珉可謂做足了算計。

    他先在沈家地宮外預先佈置足以籠罩整個地宮的沈家祕傳陣法,每一處陣法的靈氣輸入點都毫不吝惜地用數以億計的靈石供給能量。

    爲了維持陣法,這麼多靈石花出去,就算江影不死,沈家估計也窮了。

    而陣眼處的婆娑木是計劃的關鍵,沈珉早就知道這婆娑木已經死了,其上豢養的朔月蠱蟲也因失去棲息之木而死去。

    巧就巧在,婆娑木上豢養的朔月蠱蟲,與江影身體裏活的那隻,是雌雄一對,雌蟲已死,江影體內的朔月蠱蟲在馭蟲口訣下甦醒,感應到死去同類的氣息,必將在江影體內攪風攪雨,讓他痛不欲生,到時陣法啓動,沈家精銳一齊出手,沒準真能將虛弱的江影拿下也說不定。

    開了上帝視角的宋梔梔被沈珉的操作驚呆了,這逼是真的想方設法要江影死。

    但這也給了她一個有用的信息,就是沈珉身上有可以馭使朔月蠱蟲的口訣。

    看來,明日那場“鴻門宴”,江影是不得不去了。

    宋梔梔將事情理順之後,下意識地打開了傳音球,想要把這件事告訴江影。

    但她的手指在精巧的傳音球上點了一下,又猶豫了。

    她沒有任何理由會知道江影與沈珉的對話,看江影方纔在書裏描述的樣子,他似乎對偷窺之事深惡痛絕。

    不能直接說,這樣太奇怪了……宋梔梔想。

    而另一邊的江影,在宋梔梔打開了傳音球后,過了很久也沒聽見她說話,只聽見她清淺的呼吸聲起伏響起。

    原本在靜心修煉的江影被她吵得入定不下去了。

    他冷聲說道:“何事?”

    這還是連接上傳音球后,江影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

    原本就心虛的宋梔梔被他嚇得一激靈,連忙坐直了身子。

    情急之下,她靈機一動:“江影,你方纔給我梳頭的時候,看到我戴在左半邊的那個水晶的髮飾了嗎,跟小蝴蝶一樣的那個。”

    江影哪裏記得什麼水晶不水晶的蝴蝶髮飾:“沒看到。”

    末了,他又補了一句:“我沒拿。”

    他可沒有收藏女子髮飾的奇怪癖好。

    “丟了嗎?”宋梔梔一邊將頭上的蝴蝶髮飾給摘下來,塞進懷裏,“怎麼能丟了?”

    她撓撓頭,假裝在回憶:“是不是今天段天月把婆娑花放我頭上的時候碰掉了?”

    “掉了就掉了。”江影根本懶得跟宋梔梔嘮這個。

    “可是我很喜歡它!”宋梔梔提高了音量大聲說道,試圖將話頭拉回來。

    “再買。”江影言簡意賅。

    宋梔梔被這兩個字噎得險些說不出話來。

    “不行,我就要那個。”她不依不撓,胡亂找理由,“這是你給我買的第一個髮飾。”

    江影:“……”第一次買的和第二次買的有什麼區別嗎?

    “沈家山莊太危險了,到處都是修士,我一個人不敢離開天月閣,你陪我去找找,好不好?”宋梔梔繞了一大圈,這才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

    許久,久到連宋梔梔以爲江影會拒絕的時候,他開口了,語氣如往常般淡漠:“去哪裏?”

    宋梔梔一字一頓說道:“沈家地宮,我懷疑是段天月給我碰掉的,我們一路找着回來。”

    江影聽到宋梔梔這句軟軟的哀求,長眉微挑。

    他想起了之前沈珉的突然造訪。

    沈珉明日要邀請他去沈家地宮中解朔月蠱。

    他知曉可能會有危險,但馭使朔月蠱蟲的口訣還未到手,只能暫且去看一看。

    結果宋梔梔又有了這樣的提議。

    江影薄脣緊抿,起身披上大氅,瞬息間人已消失在原地。

    他出現在宋梔梔的房裏。

    宋梔梔感覺到他來了,連忙轉過身,模樣看起來很開心。

    她朝江影伸出一隻手,白嫩嫩的掌心裏有微汗。

    “我們出發?”宋梔梔對他說道。

    江影深邃的紅眸定定望着她,注意到少女頭上,左右兩邊對稱的蝴蝶髮飾少了一隻。

    他沒碰宋梔梔的掌心,只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近了些許。

    江影將她攬着,帶着兩人消失在原地。

    這瞬移的法術,宋梔梔每次體驗都彷彿坐過山車一般天旋地轉。

    她爲了防止自己被甩出去,只能緊緊攀着江影的手臂。

    宋梔梔貼近江影的時候,江影低頭,看到了她頭頂那株婆娑花輕輕晃了晃。

    鬼使神差般的,他朝這朵白色的小花輕輕吹了一口氣。

    花瓣微微搖曳,宋梔梔的指尖微微一抖,掐住了江影的手臂。

    她猛地擡起頭來,控訴道:“你吹什麼吹?”

    江影側過頭去,直接否認:“風吹的。”

    宋梔梔當然分得出來到底是風吹的還是他吹的。

    她氣不過,擡手捶了江影的胸膛一下,以示憤怒。

    江影低頭,在宋梔梔擡起的袖間,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水晶光芒,宛如一隻小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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