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她要被這心魔啃噬了心脈,你可就闖了大禍,心魔看管不力任由它傷害普通人,可是要去刑堂領罰的,連我也要被你連累。”袁一溪運起周身法力,纖手按在昏迷的宋梔梔額頭,試圖將靈氣注入宋梔梔體內,將心魔逼出。
“我亦沒想到,這心魔貪婪至極,只會選擇神識強大之人入侵,這小姑娘分明一絲修爲也無,神識應當也弱小,怎會引得心魔不惜受傷衝破我的束縛入體?”韓潛一手搭在袁一溪身上,連哼都來不及哼了,爲她瘋狂輸送法力,“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將這離魂心魔逼出來。”
“咦,爲何沒用?”袁一溪驚呼,她爲宋梔梔輸送的法力宛如泥牛入海,一點兒反應也無。
此時的宋梔梔躺在牀上,雖面色紅潤如常,但眉心處卻隱隱有黑色霧氣纏繞,是心魔入體的象徵。
“她全身經脈一處都沒有通,這輸入的法力太少,自然對她無效。”韓潛一眼看出不對,“你我二人法力不夠。”
“以我們元嬰巔峯的修爲都無用,還有誰能?”袁一溪沒遇見過這種事。
無相宗與人爲善,從未做過傷害普通人的事。
現在難道就要有他們兩位穩重自持的長老破了這先例?
袁一溪開始慌了。
“這長澹地界,只有一人有足夠的修爲與法力,能夠無視她的特殊經脈,強行將靈氣注入這小姑娘體內。”韓潛收了手,摸了摸下巴說道。
“你說的是……”袁一溪已明瞭韓潛所指之人。
“師兄你在說笑嗎?”她柳眉倒豎,不敢置信,“方纔沈師侄已傳了信給我,沈氏全門上下,無一活口,肯定就是江影做的。”
“你指望讓江影幫我們救人?他若真做了滅沈氏滿門的事,我們定要想辦法誅殺他,爲沈師侄報仇。”袁一溪憤憤說道。
“江影……”韓潛提及此人時,倒沒有意料之內的厭惡之色,“他來去如風,行蹤不定,沈師侄說他還在沈家山莊內,若真殺了人,爲何不離開?”
“沈夫人曾是靈祇神教中人,江影應當有所目的,沈家主與沈夫人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至死也沒有讓江影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他目的沒有達到,自然不會離開。”袁一溪分析得頭頭是道。
“這?”韓潛哼了兩聲,撓頭道,“江影若要,給他便是,左右靈祇神教也沒了,沈家人怎如此固執?”
“江影作惡多端,自然不能讓目的得逞。”袁一溪說道。
“我覺得此事不太對,若真的是他做的,江影沒有留在這裏等着我們質問的理由。”韓潛此人研究蠱毒咒法多年,本就亦正亦邪,對江影曾非常感興趣,所以對他的行事作風也有所瞭解。
“罷了罷了。”袁一溪是個聰明人,她沒有就這個問題與韓潛過多爭論,“反正這小姑娘現在也醒不過來了,雖然希望不大,但還是去尋他試試吧。”
“只能如此。”韓潛背過手,走出門外,“一溪你且在此守着她,我去尋江影。”
韓潛語畢,人已消失在房裏。
此時的江影,正在他原來在沈家的住所裏與沈晝對峙。
沈家地宮內保存寶物甚多,有陣法運行維持空氣鮮活幹淨,保證所儲存物品不會鏽蝕腐壞。
所以連帶着這些屍體也全沒有因時日過多而腐爛。
沈晝見此慘狀,悲痛悔恨,待命人收殮了父母及族人屍體後,重新振作起來。
聽聞江影還在沈家山莊內,沈晝提了劍便往他的住所而去,誓要爲父母報仇。
沈晝來時,江影還在這青竹小院內悠然泡着茶。
他要的東西都已經拿到,現在不過是在陪宋梔梔玩而已,他人心情,與他無關。
所以現在的他無比輕鬆,就連泡茶時,蒼白的手指輕捻茶葉的動作也帶上了幾分雅緻細心。
宋梔梔意外心魔入體,只是精神層面受到了入侵,現在還性命無虞,所以江影也未曾察覺到。
當沈晝見江影一人端正悠閒坐於院中,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就算他性格再好,也難免氣血上涌,怒從中來。
“江影。”沈晝提着劍,走入院中,直直盯着這很有可能將沈氏滅門的大魔頭,目光冰冷。
沈晝自認爲現在修爲並不如他,但絕不可能不報父母之仇。
江影盯着青瓷碗中茶色暈開,並未搭理沈晝,薄脣略向下抿着,刻出一道無情的弧線。
杯盞碰撞,發出叮噹的響聲,蒼白的手腕翻轉,動作優雅,江影爲自己倒了杯茶。
“沈家地宮,你如何解釋?”沈晝輕舒一口氣,壓下心中憤怒,平靜問道。
到底是身爲主角的人,縱然家中遭遇變故,但沈晝也未被仇恨衝昏頭腦。
江影來沈家的目的,他還不知道。
若父母遺願是爲保護沈家的某些東西不被江影奪走,那麼他一定要將此願望達成。
所以沈晝此時還不動聲色,平靜與江影交流,爲的是套出答案。
只是那看似波瀾不驚的話語下,埋藏着隱隱的悲憤與恨意。
江影何嘗聽不出來他話中暗藏的情緒,但他並不在意。
他的薄脣微抿,呷了一口茶,依舊一派漠不關己的模樣。
許久,在沈晝耐心即將耗盡的極限,他開口了。
“我沒有替別人收屍的習慣。”江影將茶盞放下,紅眸中映着幽幽的波光。
沈家地宮中,屍體橫陳,血流成河,現場極其慘烈。
江影此話,便是否認了他殺了沈氏滿門。
“何必狡辯?”沈晝譏笑一聲,“你若是能承認,我倒敬你是個磊落之人。”
江影執着茶盞的手一頓,掀脣冷笑一聲:“不知死活。”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青瓷茶盞已經從他掌心飛了出去,宛如出鞘的利劍。
滾燙的茶水飛濺,被江影附着於茶盞上的黑火蒸發,化爲一道青煙。
這青瓷茶盞速度極快,沈晝只來得及亮出手中劍勉強格擋。
只聽見一道刺耳的錚鳴聲,沈晝執劍的虎口劇痛傳來,手中劍瘋狂震顫抖動。
僅僅是一個小小的茶盞,這力道便將沈晝往後逼退十餘丈,後背抵上白牆。
沈晝身後的牆面出現裂痕,如蛛網般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