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睛看着自己手機裏的文字,瞪大了雙眼。
只要再晚一秒,她少寫一個字,這黑血妖魔便會衝過來,把極衍門的人屠殺殆盡。
而此時無相宗裏通過水鏡看到這一幕的人都無比驚訝。
黑血妖魔的強大詭異他們是知道的,但方纔那突然斷裂落下的巖壁更加令人驚懼。
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力量,能夠讓極衍門裏堅不可摧的山洞巖壁開裂,落下如此多的巨石,而且恰恰好就壘成一道牆,連一絲縫隙都沒有?
要知道,這黑血妖魔只要有一點點的縫隙,就可以如流水一般爬過。
但這些石頭,就是如此嚴絲合縫地壘上了。
神蹟也不過如此!
“竟有此事?”寧璽沉聲說道,聲音驚詫。
那邊極衍門還清醒着的弟子撲過來,趴到水鏡上,衝無相宗的人喚道:“可是……可是青君大人出手?”
“並非。”青君無奈搖頭,“我也沒有這般能力。”
——能夠操控千里之外的山石巖壁下落的能力。
若是他在現場,用劍陣精細控制着這些石頭的方向,是能夠做得一樣完美,但速度可沒那麼快。
這些石頭,就彷彿知道自己該落向哪裏一般朝下墜落,是無數未知概率的美妙統一。
確實是神蹟。
“門主昏過去了,我們的法力不夠水鏡支撐太久,我們雖然被無奈困在了這裏,但也能喘息一二。我們先去將門主救醒治療,你們若有能力,便來極衍門將我們救出。”極衍門的弟子分析了一下現下情況,冷靜說道。
“好。”寧璽鄭重點了點頭。
極衍門的人就算在垂危之時,也要將他們所掌握的消息傳遞給無相宗,想必是無比信任無相宗,他們也不能辜負了這份信任。
水鏡的聯繫被切斷,無相宗主殿裏的人表情瞬間垮了下來。
“非常棘手。”青君手執桃花折劍,捏了捏眉心說道,“他們能夠吞噬修士壯大力量,聚則合爲一體,散而不死,若放任下去,遲早將此界修士全部吞噬。”
“更加可怕的是,我們還沒找出完全殺死它的辦法,除了——”青君的面色凝重,腦海中浮現了江影的面龐。
那模樣不過二十出頭的少年郎,周身邪氣重的很。
他不是無相宗裏這些活了幾百上千歲的小年輕,無心之人還存有善心,他是不信的。
青君在很多年以前,修行瓶頸、無法突破的時候,也曾想過將它的心取出來。
修煉一途,主流觀點是認爲修士必須心無旁騖,無情無愛,才能更加接近化神之階。
所以若將自己的心取出,也能算作是修煉的捷徑。
但當他將心取出的那一剎那,青君感受到了如死亡般冰冷的絕望感,分明六識敏銳,但他看周遭的世界,都似乎沒了顏色,聽着周遭的聲音,都彷彿無意識的夢囈。
取出心之後,他就像是整個人沉進了沒有盡頭的深海里,永遠在下墜,周圍是冰冷刺骨的海水,將所有感官的反應封存。
沒了心的人,就像封進璀璨琥珀裏的昆蟲,看似鮮活可愛,但包括時間在內的所有外物,都無法再觸動他了。
說它像死亡,卻比死亡還更加可怕。
他不相信沒有心的江影能有什麼善惡正邪之分。
但是……現在似乎只能求助他了。
青君無奈嘆了一口氣,對寧璽道:“能請江道友過來嗎?”
“韓弟?”寧璽喚了韓潛一聲。
韓潛對江影的印象就是他雖然脾氣古怪,卻還是樂於助人。
所以他將傳音的小肉蟲放了出去。
小肉蟲一拱一拱地來到江影的房門口,韓潛的聲音傳音過來。
“江道友,您在麼?”韓潛小心翼翼問道。
江影閉着眼,看似在修煉,其實根本無法入定。
他不打算回韓潛的話。
如無必要,他根本懶得搭理無相宗的人。
這個“必要”等於宋梔梔讓他理,他就理。
睜開的紅眸又閉上,江影的神情漠然,根本沒有理會韓潛。
宋梔梔通過手機,早就看到韓潛聯繫不上江影了。
【韓潛沒有得到江影的迴應,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道:“江道友這個時候,應當是在修煉,要不我們晚點再聯繫他?”】
【“此事也急不得。”青君將沈晝喚來,“晝兒,你先帶上幾位無相宗弟子,去往極衍門將他們門中剩下的活人救出,被困住的黑血妖魔暫且先別動,等到我們找到完全殺死它的辦法之後再解決。”】
【“是。”沈晝領命,退下無相宗主殿。】
宋梔梔看到無相宗裏的劇情告一段落,收起了手機。
她從牀上坐起,準備去找江影。
腳在地上摸索了一下,將繡鞋勾着,宋梔梔拖着腳上的鞋,撓了撓亂蓬蓬的頭髮。
她看到自己衣架上掛着的江影的外袍,將它拿了下來,披到身上。
反正都是要去找他的,就順便穿過去,一併還了,宋梔梔如是想道。
她走過院子裏的迴廊,腳踩在青竹底座的走廊上,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宋梔梔輕輕敲了敲江影的房門,輕聲喚道:“江影,你在嗎?”
江影早在宋梔梔走在迴廊上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她的靠近。
他睜開雙眸,低聲說道:“不在。”
宋梔梔直接將門給推開了,她迎上江影的目光,賭氣似的說了一句:“你在。”
江影靠在椅子上,托腮靜靜望着她。
宋梔梔搬了另一把椅子過來,與他面對面坐着。
“你……”宋梔梔搓搓手,眉毛挑高,略擡起眼睛看着他。
“說。”江影伸手將宋梔梔的下巴擡起,指尖不是冰涼的,而是帶着微溫。
“那個黑血妖魔……”宋梔梔啓脣,開門見山說道,“你是怎麼殺的?”
“用冥昭戳一下就死了。”江影的語氣輕描淡寫。
“冥昭這麼厲害?”宋梔梔撓撓頭,不敢置信。
江影的指尖微挑,將她的臉頰擡高了些,讓她直視着自己。
“是我厲害。”他一字一頓對宋梔梔說。
宋梔梔睜大眼,聽着他說出這句話,雖然平靜沉穩,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幼稚的小驕傲——只在她面前展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