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閻王爺不忍,特意給在下一個復仇機會吧。”

    聽聞張淵此言,張角眼神微閃。

    張梁與張寶不動聲色的觸了下目光,臉色也微微緩和下來。

    此子既是張修之後,那便是朝廷詔犯,身份這方面倒是可以接受。

    此外,雖然大兄剛剛之異狀未必同此子有關,但也是有可能。

    如此的話,倒是可以暫且留他一命,以觀後效。

    “福生無量。

    原來是張中郎將之子,失敬。”

    張角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在頜下豎起,微微躬身道了一禮。

    而後,張角卻是微微搖了搖頭,嘆道:

    “令尊擅斬南匈奴單于,並新擇一人而立。

    此舉本便是違律行事,你又何必心繫復仇?

    況且,這仇,你又要向何人尋?”

    張淵眼中閃過一抹冷光,咬牙恨恨道:

    “先父之所以要斬殺呼徵,扶持羌渠繼任單于,那是因爲呼徵意欲率軍反叛,更圖謀侵害上郡、五原!

    事件之過程,先父已詳細奏報朝廷,還有一衆參與者可爲證!

    但朝廷卻不分青紅皁白,直接收押先父及家人,押回雒陽後更迅速處斬。

    如此昏聵之帝、如此黑暗之朝廷,我張淵豈能束手待縛、引頸就戮?

    滅家之仇,不共戴天!

    更何況,朝廷欺壓百姓日久,士族豪強魚肉百姓血髓如飴,總得有人要站出來,爲他們討個公道!”

    張梁及張寶訝然的看向張淵,很是有些驚奇。

    看不出來,此子小小年紀,倒也有些風範啊。

    張角輕咳一聲,瞄了眼周遭,低聲道:

    “此等言語,還是莫要胡說的好。

    若不然……”

    張淵忽的直視向張角,冷笑一聲。

    “道長,莫非我的誠意還不夠足?”

    張角眉頭微擰,粗大的眉翼聚成了兩團黑墨。

    “你此言何意?”

    “在下雖常隨先父居於美稷,但祖宅在中山國,因而也時常往來於冀州與幷州。

    太平道在冀州之活動,在下自然有所瞭解。

    而且通過他人之口,更知太平道之佈道範圍,起碼涵蓋七八州。

    若只如此倒也罷了,畢竟是祛病救人,乃大好事一件。

    但,太平道之行爲,可不止於此。”

    說到這裏,張淵掃了眼張角三人陰沉下來的表情,卻是突的輕聲一笑。

    “由此,在下斷定,太平道十有八九同在下是一路人。

    若不然,我又何苦前來點撥與你?”

    張寶猛地上前一步,神色有些冰冷。

    但張角卻是伸出手臂,將張寶攔了下來。

    “大兄!”

    張寶低喝一聲,神情陰狠。

    雖然張淵的確是一路人,但自己等人所謀何其重大?

    那等大事,容不得絲毫差錯!

    張角盯向張寶,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

    雖然不曾說話,但自有一股威嚴氣勢逼向張寶。

    “且先不急。”

    張梁暗歎一聲,上前將張寶拉了回去。

    張角這才神情微緩,復又看向張淵。

    “雖說點撥之恩等同師長,但你應該很清楚,光憑這點,還不足以讓老道信服。

    更不足以約束老道,不對你下殺手。”

    張淵提着的心微微放下,淡然一笑,成竹在胸道:

    “你之岔途只不過是解決了第一環而已。

    倘若在下未曾算錯,第一環不解,你活不過三載!

    即便這第一環解了,也頂多撐過五年。

    如此,你又豈會甘心?”

    張角心頭微跳,更加驚疑不定。

    雖然他無法預判自己的壽命,但到了這個境界,大致還是能夠感應出一些東西。

    他的問題出在神臺及靈海兩方面,方纔只不過是使得神臺缺隙被彌補了一部分而已,距離徹底解決隱患還有很大差距。

    但對方不可能看到自己的神臺、靈海狀況。

    如此一來,豈非說明對方真的有奇術?

    而且對方提到的是“算”,不知這“算”字究竟意味着什麼……

    “城內有一戶殷實恩家頗爲厚道,不若先去避避雪,之後再詳談?”

    聽聞張角發出邀請,張淵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跺了跺有些發麻的腳,抱拳道:

    “固所願也。”

    ……

    白馬街,劉府。

    張淵在木質浴桶中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頓時感覺舒暢了許多。

    跳出浴桶後,掃了眼蝨子亂爬的舊衣,嘴角一咧想也不想的換上了府邸主人家提供的新衣。

    這套衣物都是綾羅質地,而且還有一套黑色袍服,穿起來比那套麻衣可要舒服多了。

    單從這套衣物以及靠牆的一面半人高的銅鏡便可看出,這處府邸的主人,家境定然十分殷實。

    若不然,一般的小富家庭根本不可能給外人準備如此衣飾。

    暗自思忖的同時,張淵緩步來到了銅鏡前。

    鏡面有些模糊,但仍可看出一個大致的輪廓。

    鏡中之人眉毛黝黑、刀鋒形的眉跡尾部還向上微微翹起。

    眉下一雙眼睛大小適中,但瞳孔黑亮有神。

    臉部菱角分明、線條硬朗,已頗具英武之氣。

    只可惜,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有種病殃殃的感覺。

    這也難怪,前身在太行山脈蝸居兩年多,又差點徹底沒了體溫,想要恢復過來可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做到。

    不過張淵對這副身體還是相當滿意。

    因爲無論是相貌、肌肉骨骼,還是眼睛、年歲,都要比前世好多了。

    尤其是眼神,近視眼的痛苦終於不用再承受……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東漢末年大體與歷史上相似,但一些細微處又有着不同。

    比如修煉之道。

    在這個世界,有一條極爲清晰的修行路線,被稱爲“三通”。

    第一通,便是通力。

    這個層次並無具體的境界劃分,需要做的便是不斷打熬身體、磨鍊皮肉。

    什麼時候可以做到“皮膜”堅韌堪比老牛、力可開五石強弓,便算是達到了通力圓滿。

    東漢的“石”既是容量單位,也是重量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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