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摩挲過竹林,帶起一串嘩啦啦的擺動輕響。
張淵負手站在一顆紫竹樹巔,身子隨同紫竹的晃動前後搖曳,眼神則是有些出神。
其實要想提升黃巾起義之成功機率,推遲起事時間、不斷靜心發展,同時靜候其他地域亂起,方爲上策。
然而,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中轉了一圈便被他否決。
一則古人講究理據、名義、生克大勢等,一個好的起事節點,對於起義有着相當不弱的助力。
而雙甲子、土德克火德、乾坤新生等名頭,號召意義非凡。
再有張角易道理念之深入,也很難勸服。
二則,時間拖得越久、動靜越大,則越容易露出馬腳。
三則,精英士族階層不可能坐視太平軍一步步壯大到難以遏制之地步。
若是還不等做好起事準備,士族高人預感到威脅、忽然將此事捅出去,讓朝廷調遣大軍迅猛出擊,那無疑會陷入極大被動。
主動與被動雖只是一字之差,然後果卻是完全不同的兩樣。
再加上其他一些因素的考慮,張淵最終決定不對起事時間做出更改。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不會有其他圖謀。
比如,設法讓涼州羌人之亂及巴郡張修所率五斗米教起義同時開展,與己方遙相呼應,以分散朝廷兵力及注意力。
甚至於,也可考慮將這兩方率先推出去。
但這點未免有些難辦,還需日後仔細琢磨。
此外,尚有黑山軍、白波軍等人馬可早早聯絡等。
思忖的同時,張淵又掃了眼光幕。
其他方面並無變動,但智一項,卻不知在何時詭異地變爲了S級。
此番變化毫無徵兆和提示,讓張淵有些摸不着頭腦。
想了半天,也只能歸因於此前一十二題關的處置過程。
或許是思維敏度有了提升,又或者是思維潛能被開發。
但不論是何緣由,這也算是喜事一件。
“主公,此乃地公迴應。”
此時,馬武自遠處奔來,同時舉起手上一張對角四折的黃紙示意。
下方,杜遠及趙毅頓時精神一振,俱是盯向了馬武舉起的右手。
張淵輕哦一聲,藉着旁側低矮的紫竹踩踏縱身而下。
接過紙張攤開,當見到上方一個“可”字後,張淵的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杜氏族長杜林因家境殷實、善商貿,是以得張寶看重,乃是張寶手下四大核心弟子之一。
想要除掉此人,自然需要徵得張寶首肯纔行。
所幸張寶也算識大體,並未在此事上難爲於他,若不然事後難免會與張寶生出嫌隙。
“白芷,飛鴿傳書與高順,讓他率領安民營開拔,協助智傑掌控杜氏。”
張淵收起黃紙,先是朝着白芷吩咐一聲,繼而又看向杜遠。
“智傑,去吧,料理掉杜林之後,便率領騎兵返回杜氏吧。”
“諾!謝主公!”
杜遠頓時雙眼放光,激動行了一禮。
之後,杜遠便腰挎長刀疾奔而去。
旁側,白芷亦是行了一禮,無聲向鴿籠所在屋舍行去。
也恰在此時,閻象忽的朝着張淵匍匐跪倒。
“閻象,閻文山,拜見主公!
文山願爲主公座下一刀吏,望主公允准!”
閻象以額觸地,擡起頭後目光灼灼的仰視着張淵。
眸子深處雖有一抹複雜,但更多地還是堅定。
壇會之上,張淵的風采不僅征服了大半太平道弟子,也同樣對閻象造成了極大震撼。
尤其是張淵的善民理念,以及那一手奇術,更讓閻象欽佩且悚然,並最終使得他改變了心中念頭。
圖謀水月兮,雄主爲災禍,自當早除之!
大業可期兮,雄主乃天眷,自當一展所學以助之!
毫無疑問,閻象已然在張淵的身上看到了起事成功之希望,是以才決定效命輔佐。
眼見閻象如此姿態,馬武及白萱頓時樂得喜上眉梢。
而趙毅的眼中則是閃過一抹異色,但臉色也明顯緩和不少。
至於張淵,臉上卻是浮起一抹詫異之色。
“文山兄這是何故?”
閻象臉色微紅,露出一抹赧然。
“文山見識淺薄,早前不知主公之卓然,還望主公給予文山隨侍之機!”
張淵饒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閻象,忽的哈哈大笑,同時伸手將閻象攙扶而起。
“文山願意相助,我激動尚且來不及,又哪裏會不願?
哈哈哈,快快請起……“”
閻象順勢起身,心中亦是安定下來。
他就怕趙毅此前看出了什麼,並向張淵匯稟。
不過而今看來,應當是自己想多了……
“老實說,當下這一衆太平道人馬中,真正識大局之人極爲稀少。
至於政略、伐謀、統兵、指戰之大才,更幾近於無。
太平學宮將立,單憑我一人之力可遠遠不足。
所幸統兵、指戰一道有承剛在,而今又得文山,那政略、伐謀一道,便也有了教習。
有你二人佐助,這太平學宮便也可初步立起骨架。
如此,我亦能輕鬆不少。”
張淵爽快地笑着,很是歡喜。
“願爲主公分憂!”
趙毅及閻象亦是露出笑容,拱手抱拳應下。
“各方核心弟子皆有他務在身,於本部難以久待。
是以,明日一早,我便要召集所有人手。
一方面,是挑選出可育之才作爲首批學宮弟子。
這批弟子,需在本部受教半月。
時間很是短暫,二位當各盡其力。
另一方面,我也會對其他一些弟子點撥指導、祛除疑難雜症,以儘可能地增強核心人馬之力量。”
說到這裏,張淵瞄了眼高掛於半空的明月,揮揮手道:
“今日天色已晚,諸位都且去安歇吧。
養足精神,也好奮力爲我等大業添磚加瓦。”
“是!主公也早些安歇。”
衆人齊應一聲,各自散去。
某條小道上,杜林正快步向上方奔行。
瞧那寬大的步伐,卻是與其年邁的表象有所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