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邢太守,在下正是張楊張稚叔!”
邢紀眼神微閃,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張楊,隨後讚道:
“早便聽聞稚叔勇猛過人,乃張刺史麾下得力佐員。
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張楊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謙虛道:
“稚叔些許薄名,皆是靠刺史大人及諸位師長肯定方纔得來。
若說真本事,卻是有限。”
“哈哈哈,稚叔不但有勇武之力,且尚有幾分文人儒姿,這倒是難得的緊。”
邢紀搖頭笑着,招呼二人相繼落座。
“我西河郡蕭條的緊,這家酒肆已是離石城中最好的一家。
此番招待有些寒酸,還望張刺史莫要埋怨。”
“豈敢,在下每番前來離石,太守皆會設家宴款待。
今日又破費在外宴請,在下受寵若驚尚且來不及,又哪裏敢埋怨?”
張懿急忙稱謝,隨後輕嘆一聲道:
“西河郡戶數僅有數千,總人口不足三萬,比之太原郡可是差了近十番。
如此僻困之地,邢太守仍能夠治理有方,使得百姓安居樂業,已是極爲不易矣。”
邢紀亦是唏噓道:
“西河郡確是蕭條的緊,想那豫州汝南郡、荊州南陽郡,皆是人口超過兩百萬之大郡,也是我大漢人口最多的兩郡。
西河郡與其相比,差距何止數十番?
不過比之定襄郡與朔方郡,我西河郡卻尚算好的。
尤其是朔方郡,總人口尚不足萬,委實凋敝、蕭條。”
張懿點了點頭,語氣莫名道:
“幷州總人口七十餘萬,然匈奴、烏桓、鮮卑之數卻也有六七十萬。
且匈奴等部族大都上馬即能戰,真要是作亂,光靠我幷州之力,可無法抵禦。
我等身負保境安民之重責,平日裏可要多多留心三族異動纔是。”
邢紀眼神微閃,卻是不再接口繼續,而是招呼着幾人動筷。
事實上,此時邢紀的心中已然生出了幾分不愉。
保境安民乃是太守之責,張懿此番提及,非但有僭越之意,更隱約有指手畫腳之嫌。
如此,他又豈能高興?
酒過半晌之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忽然自外間街道上傳來。
未幾,一道滿頭大汗的身影倉惶衝入。
“報!啓稟太守……刺史!
藺縣張縣長急報,南匈奴五萬餘騎兵自藺縣城外穿過,正一路向南疾掠而去,意圖不明!”
“南匈奴……五萬?!”
邢紀、張懿、張楊等人齊齊愣住,尤其是邢紀,手中筷子竟都驚得掉落於地。
“南匈奴在長城以南總共只有萬餘口,且幾乎盡在上郡,這五萬騎兵又是自何處而來?!”
張懿陰沉着臉,喝問出聲。
只是那報信之人顯然也給不出答案。
此時,張楊眉頭緊皺道:
“規模如此龐大之騎兵,定然是從長城關口涌入無疑!
只是,對方究竟是從哪個關口衝入?
爲何關口未有絲毫警示?
是被突襲來不及示警,還是有內應相助?”
“南匈奴如此大動靜,爲何使匈奴中郎將未曾有絲毫警示?”
張懿深吸一口氣,臉色沉重道:
“南匈奴必然是早有預謀,料來那位使匈奴中郎將已然陷入困頓之境。
眼下最緊要的,非是追查緣由,而是如何應對!
南匈奴身爲我大漢臣屬,如此不報大動,定然包藏禍心!
這五萬匈奴騎兵浩蕩南下,其目標多半是河東郡無疑。
當即刻向朝廷飛鴿傳書,請朝廷迅爲處置!”
只是還不待邢紀應答,外間卻又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報!太原郡羊腸倉被數萬匈奴騎兵攻佔!
眼下匈奴騎兵已然兵分數路,向陽曲、晉陽、平陶等方向涌去!”
聽到這道消息,衆人無不駭然失色。
張懿更霍然起身,一臉震怖道:
“太原郡?又是數萬騎兵?
卑鄙南匈奴!這些亂民竟敢傾巢而出,禍亂我大漢?!”
邢紀只覺雙腿發軟,臉色一片蒼白。
身爲西河郡太守,卻任由匈奴大軍自境內一東一南呼嘯而過猶不自知,他彷彿已然看到了自己的悽慘下場!
“即刻向朝廷奏報!”
悲憤擔憂之際,邢紀怒吼一聲,之後卻是猛地雙眼一白,暈了過去。
張懿臉色鐵青地掃了眼亂成一團的太守屬吏,側頭看向張楊。
“馬上隨本刺史前往太原郡,設法消弭賊禍!”
“諾!”
……
七月十九,雒陽,未央宮。
今日並非朝議日,是以各部主官皆是睡了個好覺。
不過日出之後,當代表緊急朝議的鐘聲在內城四方響起,一應官員的府邸內頓時好一陣雞飛狗跳。
待得百官齊聚前殿,已是一個時辰後。
大部分官員皆是有些摸不着頭腦,不知發生了何事。
不過站在最前方的一些大臣,卻大都神色沉重,似是已然知曉緣由。
朝議大殿最後方,正有兩個同列而排的年輕官員低聲交談。
其中,左側之人身高僅有七尺二,身材較爲壯碩,顯得低矮墩實。
不過一雙相對細小的眼睛頗爲明亮有神,身上更有一種沉凝不動的氣勢。
右側之人倒是足有七尺五六,體型修長,且面白膚細,生得很是端正。
不過其神色間卻隱約帶着些輕佻和浮誇,眼底深處更有一抹若隱若現的傲意。
這二人卻正是當朝議郎曹操,以及中散大夫袁術。
“孟德兄可知發生了何事?”
袁術微微側頭下瞥,嘴角掛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曹操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前方,也不去看袁術,只是嘴脣微動道:
“滿堂朝臣,十之八九皆是不知,我曹孟德又何以知曉?”
袁術眼中閃過一抹蔑視,呵呵一笑道:
“令尊位居九卿,可是當朝大鴻臚,難不成連如此大事都聽不到風聲?”
曹操終於側頭看了眼袁術,只是眼神十分平靜,讓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