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大軍分成三座營盤,正在依次收攏器物、整裝待發。
某一刻,數匹快馬分別奔行至前後營盤,似是在傳遞命令。
未幾,前後兩營中各有數十匹快馬迅疾奔向中營,直入帥帳所在。
“討寇將軍,何事急召?”
一衆大小將官齊聚帥帳後,眼見何進臉色陰似烏雲,不由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
何進掃了眼剛剛問話之人,沒有應聲。
曹操皺着眉頭,遲疑道:
“將軍,可是虎賁郎將趕到時已爲時已晚,安邑城已被攻破?”
何進聞言後,卻是臉色更黑。
“倘若如此倒還罷了……
方纔收到快馬來報,不僅安邑失守,便連河東騎士也全軍覆沒!”
“什麼?!”
“這如何可能?”
“這、這……”
……
一衆將官頓時驚得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便是曹操與袁術,也同樣一臉懵然。
“那可是河東騎士,怎會全軍覆沒?
還有安邑城中怎也得有過萬號人馬,這安邑又如何會被攻破?”
聽到袁術的疑問,何進擺了擺手,示意旁側隨軍長史作答。
“事實上,皇甫將軍是中了匈奴人奸計。
戰前,安邑太守董卓曾命人毀去涷水橋樑,匈奴人於是便建一座木橋渡河。
皇甫將軍認爲此乃勝機所在,便趁着敵軍半渡時,率五千河東騎士及六千安邑步卒主動出城進攻。
豈料,匈奴人早已在安邑城北埋了一支奇兵,在內應配合下,輕易攻入了城中。
最關鍵的是,匈奴人戰意極強,雖幾近崩潰,最終卻還是硬生生挺了過來。
最終,朝廷大軍在兩面夾擊下潰敗,甚至全軍覆沒,僅有皇甫將軍及安邑太守董卓率領二三十騎逃出。
這還不止,匈奴人此後又派出一萬大軍繼續追擊。
皇甫將軍無力退賊,只能率領鹽監塢五百塢軍逃向虞城,將鹽礦拱手讓出。”
聽完戰事經過,衆人不由沉默。
接連數十息的功夫,都無人說話,帳內安靜的落針可聞。
忽然,袁術嗤笑一聲。
“堂堂虎賁郎將,率領我大漢最爲精銳的甲騎,竟被匈奴人打得七零八落、抱頭鼠竄,真是愧對‘虎賁’二字!
吃了如此敗仗,他竟還有臉逃遁,哼!”
曹操眉頭微皺,反駁道:
“公路兄此言重矣,戰場之上,勝敗乃兵家常事,豈能因一敗便否定領兵之將,甚至以命爲代價?
再者,此番便是換了你我等人前去,怕也會是此等結局。
面對半渡而擊、一舉擊潰敵軍之契機,又有幾人能忍得住?
不過從此戰也可看出,匈奴統帥定然極爲狡猾,且治軍手段頗爲不凡。
若不然,以三河騎士之勇,也不會敗得如此悽慘!”
袁術斜睨了一眼曹操,不屑的撇了撇嘴。
“勝便是勝,敗便是敗。
身爲大漢將軍,統領朝廷精銳出戰,卻在蠻夷之手大敗虧輸,此責必須承擔!
兵法有云:謀而後動。
未查清敵人虛實、未掃清周邊隱患,我袁公路可不會貿然上當!”
曹操不由暗中翻了個白眼,說的倒是好聽,只不過是馬後之炮、紙上談兵罷了。
真要是讓他袁公路去了,怕是隻會比皇甫嵩更慘……
“行了。”
何進揉了揉太陽穴,冷喝一聲打斷,隨後冷聲道:
“皇甫嵩敗戰之罪,自有陛下論斷。
眼下非是談論此事之時,當務之急,乃是穩定局勢。”
說完,何進重重一拍案几,喝令道:
“淳于瓊、曹操、袁術!”
“末將在!”
三人急忙抱拳應聲。
“爾等三人即刻率領羽林緹騎,及北軍屯騎營、越騎營、長水營,共計五千精騎馳援虞城!
記住,爾等之任務,乃是策應虞城,並監視匈奴大軍動向。
在主力未曾趕到之前,萬不可與敵交戰!
本將會下令大軍急速前進,以趕在二十四日早間抵達虞城!”
“諾!”
三人恭敬領命,隨後,袁術瞪了眼曹操,一甩袖袍仰着頭踏步而出。
曹操表情不變,主動朝淳于瓊見了禮,而後輕聲交談着行出營帳。
……
安邑。
當城池被攻破、匈奴大軍昂首而入時,城中不論是富貴人家,還是平頭百姓,盡皆感覺天昏地暗,心中一片絕望。
因爲他們很清楚草原上的惡狼究竟有多兇殘,被他們佔了城池,下場可絕不是死人那般簡單。
然而,隨着時間流逝,城中居民卻開始有些懵然。
因爲他們並未聽到周邊傳來慘叫聲、哭泣聲,也遲遲不見有人闖入家門。
對於如此遭遇,無數人喜極而泣,卻又滿心忐忑,生怕匈奴人有什麼更兇殘的陰謀。
因此,家家戶戶皆是緊閉大門,始終不敢踏出一步。
張淵負手站在鼓樓的高臺上,俯瞰着這座建築密佈、相當繁華的城池。
只可惜,這座往日裏人聲鼎沸的郡城,此刻卻安靜、空白的有些詭異。
除了在幾條主街上能夠看到匈奴騎兵巡弋、貨車密集通行外,其餘大街小巷中幾乎見不到一個人影。
這自然是他下了嚴令所致。
原本以匈奴人的野性,自然不可能老老實實守規矩。
不過,昨日一戰後,他的威嚴已然徹底確立。
再加上對此前違令者的下場大肆宣揚,這才使得無人敢於觸犯。
“張帥,呼延羅大人已然率領大軍返回,此時正在城外候命。”
呼廚泉自下方拾級而上,抱拳稟報着,一臉恭敬。
父單于已然同他交了底,他可不敢再有絲毫挑釁之心。
“嗯。”
張淵微微頷首,平靜出聲道:
“城中物資轉運何時結束?”
呼廚泉微微思忖一會兒,而後老實回道:
“以當前速度,子夜之前應可完畢。”
“既如此,傳我帥令:明日一早,大軍拔營,北上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