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完傅庭安安排的五十遍sin2a推導過程,時針已經毫不留情地指向十一點半了,按照傅庭安規劃的健康作息表,謝平殊還有半分鐘的時間準備洗漱。

    謝平殊選擇倒在牀上裝死。

    隨後他就被傅庭安踹了一腳屁股,丟進浴室自生自滅。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苟旦說話太具有哲理性,謝平殊在浴室罰站的幾秒都忍不住琢磨傅庭安的那一腳,會不會把他的嬌嫩翹屁給踢平了。

    ......所以他一個直男爲什麼要在意嬌嫩翹屁???

    -

    好在他今天已經和苟旦交換了手機號,洗完澡出來,老年機上收到了兩條短信,一條來自苟旦,另一條來自得到了苟旦通知的楊不畏。

    楊不畏對他的遭遇非常同情,並表示自己還要背單詞,讓謝平殊存了號碼就行,不要自作多情地回電打擾他的夜間學習。

    還行。起碼小楊是光明正大地開勿擾,不像苟旦揹着他搞學習。

    而傅庭安掐着計時器倚在門邊,一如既往地冷眉冷眼:“晚了十分鐘了。”

    謝平殊趕緊在褲衩上蹭了蹭手機沾上的水:“這就睡。哥晚安。”

    “按照A高的規矩,明後兩天是開學摸底考試,會結合上一學期的期末成績進行分科分班。”傅庭安將手虛停在臥室吊燈的開關上,好心提醒,“你上學期沒有成績,這次摸底考試認真點。”

    謝平殊悶在被窩裏,甕聲甕氣地答應:“是——”

    “明天我要和導師一起去鄰省出差,週五回來,這幾天你自己回家。”

    話音未落,謝平殊沒忍住激動地一捶牀,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傅庭安還在場,忙欲蓋彌彰地解釋:“我撓屁股。你放心去吧。”

    傅庭安冷笑一聲,懶得拆穿,便關了燈。

    臥室裏頓時一暗,隨後傳來房門關合的聲音。

    謝平殊一陣狂喜,又忍不住砸了一下牀,裹着空調被便抄起他心愛的老年機一頓操作。

    喜訊通過老舊的短信渠道傳給兩個好兄弟,好兄弟沒回,謝平殊等得抓心撓肝,耐不住寂寞,又點開貪喫蛇玩了個爽。

    在這浮躁的互聯網時代,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到這種返璞歸真的喜悅了。

    人的情緒竟能如此簡單,喫到一坨像素就會狂喜,咬到蛇蛇的尾巴就會心跳驟停。

    謝平殊只覺神清氣爽。

    恨不得玩一輩子貪喫蛇。

    ——吊燈“啪”地一下亮了,傅庭安立在門口,伸手過來:“給我。”

    謝平殊:“......”

    傅庭安一邊奪走他最後的快樂,一邊不留情面地點評:“沒見過比你貪玩的。”低頭瞥了眼手機屏上還沒長成就已觸尾的可憐小蛇,“就這點分,你是菜花蛇成精?”

    謝平殊:“.........”

    你就直說這日子還能過不能過吧。

    -

    週二是個晴天,傅庭安一向沒法早起,直到謝平殊喫完早飯出門,傅庭安的房間也沒有動靜。

    老年機倒是放在客廳充電,傅庭安還算仁慈,暫時沒有給他斷聯的意圖。

    被迫五點半起牀的謝平殊根本沒有睡飽,趕上了早班車的地鐵也是渾渾噩噩,計劃着和高一一樣去教室裏補覺。

    至於傅庭安給的那份狗屁作息表上安排的到教室後自行早讀——狗屁,能睡一秒是一秒,他自己能起牀趕上喫早飯了再來教訓人吧。

    然而等他來到教室,原以爲會和高一一樣稀稀拉拉的教室裏已經坐了過半的學生,謝平殊只覺汗毛倒豎,下意識看了眼牆上的掛鐘。

    六點半。

    他以前讀的那所高中雖然不如A高,但也是A市排在前幾的高中,重本率僅次於A高而已,放在全國都有些名氣。可那會兒哪會六點半就坐上過半的人,住讀生和住得近的走讀生甚至六點半纔不慌不忙地起牀洗漱,更何況他現在讀的這個班,還是A高成績吊車尾的“自費班”。

    想想以前高一自嘲爲“自費班”的那幾個班,人家班霸還經常爬牆出去買奶茶的,A高自費班這是在幹嘛?大清早的爬牆進校搞學習嗎?

    ......救命。A高全是傅庭安。

    女同桌是個住讀生,來得早,正在位置上奮筆疾書,謝平殊落座了也毫無反應。

    謝平殊本想和她打個招呼,見狀只能認命,掏出語文書,開始了一段不帶腦子的rap。

    全班幾十人,連互道早上好的心情都沒有,皆是麻木地入座,讀書,絕不施捨多餘的眼神給不必要的人。

    “......噫籲嚱。”謝平殊打量四周,在心裏默默補上後話,“一羣瘋批。”

    整個班級彷彿連空氣都宣告死亡了似的,謝平殊多待一秒都覺得窒息。

    A高的隱形等級劃分得很清楚,自費班、藝體班、普通班、實驗班,自費班尚且如此,實驗班的那羣人又該是什麼德性?

    謝平殊想都不敢想,頓時意識到傅庭安能從A高實驗班裏殺出來,跳級高考還考上A大王牌專業是何等的天選之子。

    這種震撼就像一個兜裏連十塊錢都沒留下過的乞丐,第一次見到了世界首富隨意買下的一個小村莊。

    村莊裏上百條狗都長了滿嘴金牙,首富還不驕不躁地告訴他,類似這樣的村莊他有成千上萬個,只是他出於愛好自願賠本的小小副業。

    於是幾百個億再也不是一後邊的一堆零了。

    謝平殊對“天才”和“凡人”之間的溝壑更清楚了。

    班主任來得也很早,她是英語老師,今天雖然有語文考試,但早讀時間理應讀英語。

    謝平殊默默地收起語文書,發覺自己忘了昨天英語課的進度,只得偷瞄一眼同桌所翻的頁數——這一眼不湊巧,恰發現女同桌已經翻了過半。

    謝平殊:“???”

    A高的老師講課這麼快?一學期的課程兩天就能講完???

    女同桌留意到他的目光,臉色一紅,小聲解釋道:“我是暑假自學了啦......昨天講到第7頁了,你可以記後邊第一單元的單詞,我們每週四都會聽寫一次,不過關的週五要重測,實在不過關的週末會有罰抄作業。”

    謝平殊:“......”此情此景,他實在找不回自己抹了蜜的嘴,只能乾巴巴地答應,“謝謝你。”

    他無法理解早讀時間七點整,大家卻都提前半小時到場;

    他無法理解馬上就要考語文,班上卻依然按部就班地讀着英語;

    他無法理解每週一次的聽寫,和週末多半逃無可逃的罰抄作業;

    他無法理解一個暑假就自學了一半英語書的學生,爲什麼還要來上學,還逗留在“自費班”這種級別跟他同桌。

    他無法理解A高。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英式美式Chinglish,式式誅心。

    謝平殊悟了。

    他命不在工地,志不在大學,他的歸宿在寺廟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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