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啊。”

    校醫徐宛一攤手,兩眼無辜。

    謝平殊:“......真的?”

    徐宛說這話時的表情一點也不像作假,謝平殊觀察了幾秒,看不出他笑眼後的情緒,只能認栽。

    “好弟弟,我可真不知道。”徐宛笑一笑,在筆記本上寫着什麼,狀似無意地點撥一句,“這麼關心安安,直接問他嘛?你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生氣的人。”

    謝平殊抿緊了脣,心道確實如此,傅庭安都懶得把他當人看。

    保健室裏除了徐宛就沒別人,牆上懸掛的校醫簡介裏最末纔出現徐宛的名姓,頗有些突兀,但的確端端正正地印着:徐宛,A大精神醫學碩士畢業生。

    ......A高確實很重視學生心理健康,就是連個心理諮詢室都不捨得給徐宛騰出來。

    證件照上的男人眉目清秀,還有幾分稚氣,謝平殊扭頭看徐宛,真人染了一頭悶青色,耳骨上還掛着一隻小巧的耳釘。

    差距也不大,大概就是喵喵叫的純白小咪長成了殺馬特的七彩野馬。

    “精神醫學......”謝平殊頓了頓,又換了副口吻對徐宛道,“徐哥還真是A大學生,牛啊,失敬失敬,我太沒禮貌了。”

    徐宛望他一眼:“叫宛宛姐。”

    謝平殊:“?”

    “哎呀,開玩笑的。”徐宛放了一杯菊花茶在他眼前,言笑晏晏,“隨便聊聊,摸底考掛了幾門?”

    謝平殊抹了把臉,起身:“宛宛姐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拜拜。”

    徐宛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出來了,見小孩真的要走,趕緊伸手拉住他校服衣襬:“做什麼呢,進了宛宛姐的盤絲洞還想跑?”

    “宛、宛宛姐......”謝平殊嚇到僵直,木樁似的釘在原地,徐宛笑盈盈地逼近過來,兩人幾乎貼在一處。

    謝平殊只感覺到背上一陣炙熱,徐宛的下巴輕飄飄地搭在他肩窩,謝平殊不敢動彈,呼吸都打抖。

    徐宛忍俊不禁,側頭朝他耳朵吹了口氣:“什麼事?”

    謝平殊哽了老半天,出不來聲,徐宛的手便從背後繞過來,划着他胸膛往下寸寸漫走。

    謝平殊忍無可忍,嗷地一嗓子:“宛宛姐,你別這樣!”

    “我怎樣?”徐宛停住動作,笑眯眯地問,“嗯?怎麼啦?”

    謝平殊緊閉着眼,仰着脖子,自暴自棄地嚷嚷:“宛宛姐,男同沒關係,我不歧視你,但是騷擾未成年是犯法的!”

    徐宛:“......”

    身後的熱意瞬間退遠了,謝平殊依然僵硬地站着不敢回頭。

    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徐宛止不住的悶笑,謝平殊慶幸自己後腦勺沒長眼睛,看不見徐宛這會兒笑容有多賤。

    整個保健室只有徐宛又咳又笑的聲音,及謝平殊腳趾摳出紫禁城的摩擦聲。

    “噗、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徐宛笑得蹲了下去,捧着肚子在地上窩成一團,謝平殊臉都燒紅了,只想奪門狂奔,趕緊匿名給校長寫信開除了這個狗比校醫。

    偏在這時,徐宛隨手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一下連一下地震着,徐宛彷彿立刻切換到了靜音模式,噓了一聲才起身拿起手機劃開:“......是安安的短信。”

    謝平殊戰戰兢兢:“什麼?”

    徐宛道:“他說你是他的,不許外人覬覦。”

    謝平殊腳下一個趔趄。

    徐宛脫下白大褂,倒掉謝平殊那本一口沒動的菊花茶,一臉失落地道:“還讓我離你遠點,好傷心。”

    現實逐漸魔幻起來,徐宛饒有興致地觀察謝平殊由紅轉青的臉色,過了好一會兒,謝平殊交臂擋住臉上火燒雲似的紅,結結巴巴地問:“你、你看錯了吧,他、他......”

    “嗯,看錯了。”徐宛忍着笑給他露了一下手機屏幕,短信的發送方號碼十分簡短,謝平殊瞄了一眼,10086。

    徐宛接着說:“是催人家交話費的,哈哈。你不會真以爲安安能說那種霸總髮言吧?”

    謝平殊:“......”

    他真傻,真的。他單知道徐宛是個精神醫學的,不知道醫者不自醫,徐宛這波是久病成醫。

    -

    徐宛大概是捉弄人成了習慣,越看謝平殊受氣越覺得好玩。

    他和傅庭安是大學時結交的,別人都以爲他倆同社團同組織,還感慨生人勿進的傅庭安居然也有好心帶學弟的一天。只有徐宛自己知道,他跟傅庭安純粹是出於他單方面地倒貼才成了“朋友”。

    那會兒傅庭安高他一級,是財經專業出了名的冷美人。

    倒不是說他靠美色出名,A大收羅了五湖四海的優生,俊男美女不在少數,那會兒的傅庭安也才十六七歲,屬於找他戀愛還略有點背德的年齡。

    入學當天,徐宛和他的高中男友在A大門前分手,理由是男友受不了他剛染的紅頭髮,慚愧自己無法馴服徐宛這匹野馬,只能抱憾分手。

    年輕的徐宛哭得撕心裂肺,鼻涕眼淚一齊把他的妝容衝得亂七/八糟,過路的都紛紛側目,前男友急得掩面:“你別哭了,丟不丟人。”

    “你、你怎麼可以...”徐宛打了個哭嗝,吸了口氣,“你他媽個狗孃養的東西,找的什麼雞/巴爛藉口打發老孃,操/你媽的,老孃早知道你他媽的跟那女的不清不楚嗚嗚嗚嗚雙插頭不得好死......”

    前男友無可奈何地一嘆,轉身想走,徐宛退一步越想越氣,衝上去就是一腳,直踹他兩瓣屁股上,罵罵咧咧:“滾!老孃草別人去,滾!!”

    或許是他罵得過於髒了,旁觀的過路羣衆都紛紛退散,徐宛舉步往學校裏走,看完全程的保安下意識一擋,徐宛惡狠狠瞪他一眼,抽出校園卡在他眼前一亮:“怎麼,死給不讓讀大學啊?”

    保安趕緊給他讓了讓路,等徐宛走出幾步遠才小聲和身邊保安道:“我還以爲那男的是A大呢,原來這人才是啊......”

    “嘶,所以說學習好未必教養好嘛。”

    徐宛不聾,聽得清清楚楚,當即便想掉頭找兩個保安理論,卻見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恰在這時回校,停在兩個保安跟前摸校園卡。

    保安有些尷尬:“呃,不用出示校園卡,你進去吧。”

    那人才停了動作,微微點頭致意,目不斜視地走進來,和徐宛擦肩而過。

    一剎那間,徐宛確信自己聞到了對方身上沐浴露殘留的奶香。

    “操。”徐宛暗歎一聲,衝上前拉住對方清瘦的手腕,楚楚可憐地一癟嘴,“你好,我剛失戀了,你能安慰我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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