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覺得，這位先生說的有道理。不妨，試試。”
風熠宸自然不是很想同意，他猶豫了一會兒，眉目間鎖着哀愁。
他不是不想幫忙，他只是，不想回憶。
到底那些事情，不是那麼愉快的。
可想到躺在裏面的凌爸，人命關天，他猶豫不決之後，還是點點頭，默許了。
“準備隔離衣。”主治醫生立刻打電話吩咐護士站，給準備隔離衣。
風熠宸全身武裝，穿好，戴好隔離帽，這纔跟着進去了監護室。
凌呈年六十歲了，躺在病牀上，臉色很蒼白，整個人看起來衰老的很厲害。
他躺在監護室的病牀上，頭上裹着頭套紗布，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
風熠宸閉了閉眼睛，再睜開。
他多想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凌呈年還是好好的，凌煙也還活着，沒有出國。
那樣的話
滴滴——
監護儀上發出了兩聲儀器的聲音。
風熠宸的眼眸陡然一緊，下意識的看護士。
護士立刻道：“這個是正常的儀器工作的聲音，如果是報警，那就是會有很長的時間。”
風熠宸點點頭，稍微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報警聲。
他轉頭看向了外面。
遲靖西站在監護室的外面，看到他看向外面，立刻朝着他豎起來拳頭，做出來加油的手勢。
風熠宸面無表情的別過去臉。
他吸了口氣，這纔對凌呈年開口：“爸，我是小宸。”
凌呈年沒有什麼反應。
“您還記得小時候，我跟凌煙第一次鬧彆扭的時候嗎？
那時，她哭鼻子，我欺負她，在她臉上畫了貓咪的鬍鬚，她哭得更厲害了。
她怕自己變醜了。
我哈哈大笑，絲毫不同情凌煙，還取笑她是愛哭鬼。
您下班回來，正好路過，看到凌煙哭，您沒有批評我，只是告訴凌煙，欺負女孩子的男孩子，是因爲喜歡那個女孩。
當時我被嚇到了。
可是，我不能否認，那時，確實很喜歡凌煙。
她長得那麼可愛，性格也不錯，除了愛哭鼻子，什麼都不錯。”
風熠宸一直在低低的講着，病牀上的人絲毫動靜沒有。
“我很抱歉，後來鬧得那麼僵，我也很抱歉，如果我能再堅持一點，她也許不會出國，我有責任。”風熠宸閉了閉眼睛。
他停頓了下，人生沒有重新來過的可能。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凌煙意外。
“爸，我知道您不怪我，是您大義，可對於這件事，我還是心存歉意。”風熠宸認真的道：“對不起，讓您失去了最親愛的女兒。”
這時，護士忽然激動地喊道：“動了，有反應了。”
風熠宸也是一愣，下意識的看向凌爸。
“真的有了反應。”護士指着監護儀激動地喊道：“數據在變化，心率在變化，血壓都在變化。”
風熠宸一怔。
護士又是道：“風先生，您說的管用，對凌先生管用，他聽到這些，是有反應的。”
風熠宸怔忪了下，輕輕地點點頭：“那好，我再說一點。”
外面，遲靖西站在那裏，這樣看着，眼底多了擔憂。
到了這個局面，希望顧好是一個大度的女孩子。
但，這對顧好，似乎不公平。
遲靖西站在那裏，雙手撫了下面，眉頭蹙緊。
電話響起來，他看了一眼，是小竹打來的電話，眉目間不由得舒展了些。
他接起來電話，往邊上走去，邊走邊對着電話道：“喂，小竹？”
“遲靖西，你在哪兒？”
“在外面呢！”遲靖西道：“你睡醒了嗎？”
“嗯，我打算這會去買點東西了。”小竹道。
“買什麼？”遲靖西道：“你要不要等我，我最晚一個小時後回去。”
“一個小時？”小竹想了想，道：“那樣也行，我等你吧。”
遲靖西不自覺的笑了起來：“嗯，乖，等着我，我爭取很快回去。”
“好。”
掛了電話，遲靖西脣邊依然溢出來一抹溫柔的笑意。
她在給自己打電話，主動的。
這個擱在以前，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遲靖西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時，好像聽到了保鏢一聲驚呼：“醒了，凌先生醒來了，遲警官，你快看啊。”
只見保鏢貼着窗戶，正在往裏面看。
病牀上的人，睜開眼睛，兩行淚從眼角滑出來。
風熠宸也彎腰，看着他，眼中溢出一抹深沉的笑意。
他聲音有點艱澀，開口道：“爸，你真的醒來了？”
凌先生看看他，眨巴下眼睛，蒼老的容顏上是感激，他張了張嘴，喏喏出聲：“小宸．”
“爸，我在。”風熠宸柔聲道：“您要快點好起來，媽需要您！”
凌先生看看四周，想要努力搜尋妻子的影子。
可，沒有。
他的眼底有點失望，又有點擔心，忽然驚懼的看着風熠宸。“你，你媽她？”
“媽在病房裏！”風熠宸不想騙凌爸：“我媽媽高血壓，知道您病了，立刻就血壓上來了，現在鍾姨陪着她，我來看您。”
“真的？”
“是真的。”風熠宸道。
凌呈年看了風熠宸一會兒，才確定了，風熠宸沒有騙自己，這才放心下來。
他點點頭，“我好多了，就是很累。”
“您做了個手術，手術很大，自然身體承受不了，覺得累，這都正常。”風熠宸安慰道：“不過沒關係，養一下就好了。”
“抱歉，讓你擔心了。”凌呈年歉意的開口。
“沒關係。”風熠宸搖頭，看着他，再度道：“您堅強點。”
“我知道。”凌呈年嘆了口氣，視線望着天花板。“你說的話，我聽到了。”
“爸！”風熠宸張了張口。
“小宸，不賴你。”凌呈年苦笑了下：“是凌煙，凌煙自己鬧的，她要是不那麼強的個性，非要出國，你們也不會那樣鬧彆扭。”
“對不起。”風熠宸還是沉聲的道歉：“我有責任。”
“哎！”凌呈年再度嘆氣：“我剛纔做了一個夢，夢見凌煙還活着。”
風熠宸緊了緊眼眸。
“小宸，我多想凌煙還活着，你們能夠在一起。”
風熠宸沒說話，脣抿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