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呈年躺在上面，打着點滴。
旁邊是丁佩琴的唸叨聲：“老凌啊，咱們都看開吧，你看，小宸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咱們還能強求什麼？”
凌呈年的臉色很臭，雖然蒼白可是卻很臭。
“他，他的孩子竟然五歲了。”凌呈年再度說出心裏無法預想到的心結：“他明明一直不找女人，卻揹着我們早就跟人在一起了，還是在咱們女兒剛沒了就住一起了。”
“那又怎樣呢？”丁佩琴嘆了口氣：“咱孩子還是沒有了。”
對她來說，孩子沒了，其他的還重要嗎？
凌呈年脊背挺直，似乎就是過不去心裏那一關。
“我希望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可是，我沒想到那麼快，他根本不愛凌煙，你知道不知道，他不愛。”
丁佩琴也是眼眸一緊，有點紅
：“她爸，愛不愛的，還重要嗎？你怎麼就不明白，咱孩子沒有了，計較什麼都沒用了，你何必再去當惡人，那孩子我見了，很漂亮，是個很溫柔的女孩子，看着跟小宸很般配，也是過日子的樣子，不是濃妝豔抹的孩子，他喜歡那樣的，也不足爲奇。”
“重點不是這個。”凌呈年再度道：“你也不明白我的心思，我介意的是，他那麼快就忘了凌煙，煙煙因爲他那麼痛苦，他怎麼可以轉頭跟別的女人就在一起，還有了孩子，這些年來，還瞞着我們，他根本是道貌岸然。”
“姐夫。”忽然，門口傳來鍾主任的聲音：“你又激動了。”
一轉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凌呈年嘆了口氣：“鍾青，我能不生氣嗎？他隱瞞我們啊，我們都說了，勸了，讓他找，他整天表現的跟個苦行僧似得，可是孩子早就有了。”
“我看這件事可能有誤會。”鍾主任開口道：“小宸也不是那種孩子，我們都瞭解他，這件事一定有原因，我聽說是之前那個女孩子帶着孩子顛沛流離剛回來的。”
“還不都是有了孩子。”凌呈年忍不住抱怨道：“我覺得被欺騙了，我一直心存歉意多少年，可是他卻欺騙我們。”
“小宸也是剛知道孩子的存在。”鍾主任道：“姐夫，你不能這麼誤會那個孩子。”
“行了，我知道你喜歡那個孩子。”凌呈年道：“我也喜歡，就是喜歡，才覺得被欺騙這麼難以接受。”
“鍾青，你勸勸他吧，你姐夫又鑽牛角尖了。”丁佩琴也是一臉的無奈：“明明都說了，讓小宸找對象，你看真的找了，又這樣了，呈年，咱們活了這麼多年，計較什麼啊？孩子都沒有了，咱們有什麼可計較的？”
丁佩琴一番話，說的凌呈年一怔，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鍾主任也是嘆口氣，輕聲道：“確實沒有什麼可計較的，表姐，姐夫，你們到了此刻，不就是好好活着嗎？”
凌呈年一怔，半晌才語氣不耐的道：“他今天來了沒有？”
“來了，你說不見。”鍾主任道：“我讓小宸和他的助理都走了。”
“那就走了？”凌呈年聲音也擡高了。
“不走氣你嗎？”鍾主任道：“你這麼生氣，人家進來，你肯定說不了好話，小宸這些年也不容易，姐夫，差不多就認了吧。”
凌呈年也不言語了。
只是噘着嘴，看起來很是不悅。
鍾主任看看錶姐，道：“老小孩，看來是真的老了。”
“小青，我也沒什麼好辦法，小宸沒有什麼對不起我們的，老凌也是現在很糊塗，他因爲凌煙，一直憤憤不平，其實他是最通情達理的。”
風氏。
風熠宸站在落地窗前，修長的手指間夾着一支香菸，猩紅的火頭在點燃，冒出來縷縷白煙。
梁晨進來，恭敬的開口道：“總裁。”
風熠宸迴轉身，回到自己的大班椅上坐下來，擡眼看向梁晨。
“梁晨，凌先生那邊，你還是多關注一下。”
“是！”
“給我定一束非洲菊。”
梁晨有點驚訝：“您要去墓地？”
“現在訂了送來，下午去。”
“是！”
很快，梁晨就去訂了，花送到的時候，是下午的兩點鐘。
風熠宸從風氏出發，去往墓地。
他沒有讓梁晨陪同，隻身前往。
一點半的時候，顧好接到了林芳華的電話：“顧好，跟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主編？”
“墓地。”林芳華道：“我一個人不太敢去。”
顧好一怔，想到墓地確實很陰森，一個人去有點瘮得慌。
“您要去看誰？”
“我爸！”林芳華擠了個笑容：“我爸忌日。”
“哦。”顧好一呆。
“抱歉，我沒拿你當外人。”林芳華直言不諱：“所以你陪着我去吧。”
“好！”
兩個人一起到了墓地，剛好是位於西郊的一個半山坡，整個山都修建成了公共墓地。
他們把車子停下來，顧好一眼看到了風熠宸的車子，也停在了墓地的停車場。
這車子就是早晨送她上班的時候那輛車子，車牌號都是顯示是風熠宸的車子。
顧好倒是沒想到風熠宸在這裏。
不知道他到這裏來祭奠誰。
帶着一絲疑惑，顧好跟着林芳華一起往裏面走去。
沿着大理石鋪就的臺階一步一步往上前行。
“我爸在D區19排。”林芳華手裏捧着一束菊花，顧好幫她提着一瓶酒，兩個人就這樣往裏面走去。
到了之後，顧好一眼看到了上面墓碑上的照片，白髮蒼蒼的老者目光銳利而又慈祥。
她先是鞠了一躬。
林芳華立刻道：“顧好，謝謝你陪我來。你去那邊等我吧，我陪我爸說說話，等下咱們一起走。”
“嗯。”顧好把酒放下，退到遠遠地幾十米的位置。
她站在一個柏樹的旁邊，不經意間回望，不遠處，應該是下方左側的位置，只見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那裏，面對着一個墓碑。
那正好是風熠宸。
顧好剛要開口喊，忽然意識到這裏是墓地，不太合適喧譁。
她從臺階上下來，繞過去，準備去找他。
可剛繞了版權，發現風熠宸已經從另一側沿着臺階匆匆離去了。
她到了那個墓碑前的時候，就看到擺放着一束鮮豔的非洲菊。
而那墓碑上，赫然一張女士的照片，長髮飄飄，五官漂亮，一雙很大的眼睛，脣角微微飛揚，看起來氣質如此美好。
凌煙！
那上面的名字，寫着凌煙。
愛女凌煙。
父親：凌呈年。
母親：丁佩琴。
那一刻，顧好的心，陡然沉了下去。